一年以後,瑪麗聽說媽媽和大姐要回來了。她想,媽媽的身體一定已經好了。可是,當媽媽出現在她的麵前時,那瘦削的麵孔,變得更加瘦骨嶙峋了。“這是媽媽嗎?”瑪麗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答應要長強壯的媽媽。
1873年秋,瑪麗一家在鄉下度過假期,回到了華沙。走進家門,斯可多夫斯基先生忙著開學的準備。就在這時,他收到了一份公函:當局撤去了他的副監學職務,降低他的薪水,並限令從分配給他的現有住房裏搬出來。斯可羅多夫斯基先生目瞪口呆。
斯可羅多夫斯基先生畢業於聖彼得堡大學,畢業後長期在華沙公立中學校教數學和物理。他淵博的學識,克盡職守的工作態度,曆來受到大家的好評。為什麼會受到處分?他心裏明白:那是他公開袒護一位波蘭籍學生的結果。
從1772年到1795年,波蘭被鄰國德意誌、俄羅斯、奧地利瓜分了三次。作為一個波蘭籍的頭腦清醒的知識分子,這種作亡國奴的痛苦比其他階層的民眾更加深重。
波蘭亡國以後,波蘭人也曾無數次的起義和反抗,但是他們的鋤頭、鐮刀敵不過訓練有素的沙俄軍隊的馬槍。一次又一次的起義失敗了,他們隻能等待機會再起。沙皇也派遣大批官吏、警察和教師,去從精神上消滅波蘭民族。
在學校裏,教師們不得不忍受屈辱。在斯可羅多夫斯基任副學監的中學裏,也派來一位不學無術的俄國人伊萬諾夫當校長。
一天,伊萬諾夫在檢查學生的考卷時,發現一個學生寫了一句“波蘭性語言”,他大發雷霆,一定要從重從嚴處理這個學生。
斯可多羅夫斯基知道這個小男孩不小心流露出來了語言習慣,自己不站出來,這個小男孩肯定會被開除。“伊萬諾夫先生,我想他是一時疏忽。”他解釋道,“這種語言上的疏忽是常會發生的。就像你寫俄文的時候也可能出錯,我相信他不是有意這樣作的!”這樣,伊萬諾夫一時語塞,又不好發作。
但是,他們的關係從此發生了變化。過去雖然內心不和但表麵敷衍,現在連表麵上也非常冷淡了。俄國校長殘酷地報複了這個敢於公開頂撞自己的波蘭人。
收人減少,又要另租住房,瑪麗亞的爸爸不得不在家裏騰一部分房間招收寄宿生,由他任家庭教師。從此,家庭的寧靜沒有了,寄宿生們上上下下,吵吵嚷嚷。斯可多羅夫斯基先生因為要照顧寄宿生,沒有過多的時間和妻子孩子在一起。為了騰出房間,瑪麗兄妹隻有睡在飯廳的沙發上,天不亮就得起床卷被,讓寄宿生們在飯廳早點。
吵鬧、爸爸疲憊的臉色、媽媽越來越糟的身體,折磨著幼小的瑪麗。隻有拿起書來,她才能忘掉包圍著她的這種壓抑氣氛。
她那美麗的媽媽已經被病魔折磨得不像樣子了,死亡一天天逼近。但是,命運常常捉弄人。
1876年1月,一個寄宿生得了斑疹傷寒,並且很快地傳染給了瑪麗亞的大姐蘇菲亞、二姐布羅妮雅。全家頓時慌了手腳,趕忙去看醫生。
瑪麗亞眼看著兩位姐姐因髙燒而通紅的臉、顫抖的身軀,耳聽著媽媽從另一房間傳出的痙攣般的咳嗽,心裏痛苦極了。
但是,瑪麗亞16歲的大姐蘇菲亞還是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