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6年1月1日,“嗚嗚”汽笛長鳴,火車卡塔卡塔地慢慢開動了。

送行的人和被送的人,都忙著說最後一遍已經說了好幾遍的囑咐:保重!一路順風!記住,要經常寫信。

瑪麗亞鬆開爸爸的手,勉強地露出笑容。她的身子一直露在窗外。她看著爸爸的身影。爸爸的長著灰色胡須的圓臉,越來越模糊瑪麗亞很愛爸爸。爸爸是她的保護神,也是她的老師。在她眼裏,爸爸博學多才,無所不知。但是,她從此就要離開爸爸,獨自踏上遠方的征途。

火車在單調的聲音伴奏下前進著。車窗外,閃過華沙城熟悉的建築物,到處都鋪著厚厚的白雪。瑪麗把臉緊貼在火車的玻璃上,淚水禁不住撲嗒撲嗒地往下流。

火車行駛了三個小時之後,才把瑪麗亞扔在一個偏僻的鄉村小站上。她坐上一輛雪橇,在雪地裏顛簸了好長時間。那個土地管理人說隻有4小時路程,但一直到太陽下山,黑暗籠罩大地,還沒有到達他家。冬天在雪原裏可不好過,再加上早已餓得咕咕叫的肚子,瑪麗體驗到了饑寒交迫的味道。當她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又冷又餓,簡直站不起身,說不出話了。

好在主人家還算熱情,用親切和善的言語和熱茶接待這個年輕的女老師。但是,第二天清晨,她拉開窗簾朝外麵眺望,“嗬!”她失望舉叫出了聲。

,她中學畢業以後,曾經在鄉下呆差不多一年光景。波蘭的山川河流、牧場草地、田園風光,給她留下了難忘的記憶。這次到鄉下教書,她想象著自己又將生活在濃綠的樹林、潺潺的流水、清新的空氣之中。可是,眼前是什麼景象呢?窗外沒有叢林,沒有草地,沒有金黃的麥浪,也沒有可愛的牛羊。一條僅有的河流漂浮著渾濁的泡沫。一個又高又黑的煙,冒著濃煙,把本該藍藍的天空也染黑了,連空氣也充滿著刺鼻的味道。原來這裏有個製糖廠。

還在華沙時,和當時的波蘭熱血青年,她和姐姐一道參加秘密流動大學的學習,完善自己,同時喚醒民眾,幫助他們。瑪麗的任務是教平民婦女。她先教縫紉廠的女工,後來又四處搜集波蘭文書籍,供女工們閱讀。直到她離開華沙到鄉下,這個有意義的工作才結束。

在鄉下的日子裏,在泥濘的路上、破舊的房舍前,她常常見到穿著破爛衣服的鄉下男孩和女孩。他們睜大一對茫然的眼睛,在那像一團亂麻的頭發下,露出的是一張麻木的臉。這是一群需要教育的孩子。他們大多數都不認字,上過小學的人也極少。即使上學也隻讓學俄文,並不知道自己的祖國發生了什麼事情,隻是渾渾噩噩地過日子。

一個念頭在瑪麗腦海中閃過,正是這個念頭使她平淡無味的生活閃出了光彩。

瑪麗和主人的大女兒布朗卡處得很好;兩人也談得來。她決定首先爭取布朗卡的支持。“布朗卡,我有個好主意。利用你們姐弟的課餘時間,由你和我去給那些沒文化的孩子補習波蘭文,教他們讀書。

布朗卡被她的熱情鼓動;隻是還有些擔心:“當局不讓教波蘭文的。如果村裏有人去告發,怎麼辦?”

“我想了個辦法。”“表麵上我們也教一點俄語。”

於是她倆把計劃告訴了布朗卡的父母。好在主人開明,爽快地答應了。

第二天,她倆就分頭到糖廠工人和農民家裏動員勸說,好不容易召集了10個學生,後來擴大到18個。

教室就設在二樓她的住房裏。房中央放一張鬆木長桌,四周擺放一些椅子。她掏錢給學生買練習簿和筆。每天,瑪麗完成家庭教師的工作,就上樓去,在自己的房裏等候著。不一會兒,房間直接通向後院的木梯咯吱咯吱地響起來,她的學生來了。

這些農民、製糖工人和傭人的子女,凍僵的手指艱難地握著筆,開始了學習。但是,他們哪裏坐得住。你推我擠,打打鬧鬧,瑪麗和布朗卡教得很艱苦,但是她們不灰心。

她們每天至少花兩小時,有時是5小時,去教他們。慢慢地,孩子們對於那些寫在白紙上的黑字認識了,還能寫出自己的名字。

坐在屋子角落裏看學生上課的家長,發出驚喜的讚歎聲。這時候,瑪麗是多麼得意嗬;簡直像做了大學教授一樣地驕傲。

與此同時,她又拚命地讀書,從製糖廠借出來的社會學和物理學書籍。她還通過給爸爸通信的方式,增加自己的數學知識。這時候,她的興趣已經明顯地集中到物理學和數學上。她寂寞而又頑強地在這座科學迷宮裏苦心摸索著。

瑪麗還十分注意學習方法。她曾在一封信中寫道:“我同時讀幾種書,因為專心研究一種東西,會使我的寶貴頭腦疲倦,它已經太辛苦了!如果是讀書的時候,覺得完全不能從書裏吸收有用的東西,我就做代數和三角習題,這裏稍微分心就做不出來的,這樣它們就又把我引回正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