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美麗的尾聲二 情歸(1 / 1)

白椿和白丫兒結婚的那天,已經是成熟的春天了,春天轟轟烈烈而有理性。野桃花和峨眉薔薇正在燦爛開放,杜鵑在山頭已呈如火如荼之勢。鬆脂、香椿、花椒、禿瘡花的芬香令人意蕩神迷。還有一些混合的、濃烈的、持久的、得意洋洋的香味像蛇一樣到處爬動,弄得大地癢癢的。植物正在蓊蓊地生長,太陽鳥正尋找著杓蘭的花蜜;一陣雨後,茶葉的香氣沉鬱地飄過來,讓人不禁有些傷感。是的,春天是令人莫名愉悅也莫名傷感的季節。春天無比美好,陽光無比燦爛,雨水無比心煩。

山裏的春天當然來得遲一些,因為山高寒冷嘛。但是春天還是悄悄地、不可遏止地來了,男人和女人充滿了生命的汁液,一起與春天交媾,孕育秋天。白椿的師傅魯瞎子告訴他,女人要有見紅的時候,見了紅,那才是忠於你的女人,棒打不散的女人。送走了客人,關上房門,兩人的繾綣和上蒼賦予他們繁殖的重任開始了,上蒼給予他們做一個人應享受的快樂也開始了,肉體的接觸、摩擦、糾纏、攪動、進入、融化、哼叫也開始了,升華了。可是,白椿沒感受到那種疼痛的排斥,魯瞎子告訴他的沒有出現。白椿感到白丫兒顯得很順從,順利,並且很快地進入了美妙的高潮。結束後白丫兒在黑暗中感覺到白椿用手伸進被窩深處,在臥單上摸著,好像摸什麼東西。白丫兒完全明白了。她之所以決定嫁給這位稱哥的白椿,正因為他是個瞎子,什麼也看不見,這樣,過去的屈辱就會掩飾過去。如果嫁給另一個明眼人,她可能要經受一輩子的身心苦刑,在神農山區就是這樣的。可白椿哥哥在裏麵摸著,甚至在她的私處摸著,並拿到鼻子下。血和其它的一些液體瞎子是能聞到的,也許聞不到。白丫兒就慌了,她害怕了,心虛,仿佛被白椿發現了巨大的秘密,她在黑暗中一口咬破了手指,放進自己的下身和臥單上,血在涓涓地往外流著,那種深邃的疼痛像從一條巷子裏卷來,完全覆蓋了剛才與白椿的交歡。

“椿哥哥,你在弄啥哩?”她說。她把白椿的手引導到那些沾有自己指血的地方,讓血糊滿他的手。

血腥味傳來了,白丫兒都聞到了那種帶著一絲甜味的血腥味兒。她疼痛著,可是她快樂著;她流淚著,可是她幸福著。她擠壓著自己的指血,緊緊抱著白椿哥哥。她發現白椿哥哥身強力壯,每一個地方都緊湊、堅挺、寬大。她感覺白椿哥哥是她完全可以托付的人。

那一天晚上,白丫兒就懷孕了。

後來她生了兒子。

後來她跟著白椿學製苞穀種,學成了。這種雜交的苞穀種產量甚高,並且煮出來還有一股女人或者嬰兒的乳香味。大家都知道是白丫兒跟著她瞎眼的丈夫白椿製出來的。聽說製種授粉時,她將那些粉放在懷裏——因為白丫兒在哺乳期間,奶水充足,如山泉一樣暴漲,兒子吸不完,乳汁就流了一懷,這乳汁就浸入了苞穀種中。這種苞穀就叫“奶苞穀”。籽粒也飽滿得像奶頭,生吃水汁四濺。這種苞穀就生吃了。最宜生吃。

他們的生活非常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