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原文為法語。

星期五,〈11月〉8日/〈10月〉27日

今天天氣好極了,我無事可幹,便到市裏去逛街,為了不白走路,就去一家商店打聽,新生嬰兒的套服要多少錢。店員們給我看了各式各樣的小上衣,說這類小上衣應該做成三種大小不等的規格,每種八件,共兩打。我問價格,他們說,一號的小上衣每件三個半法郎,二號的四法郎,三號的四個半法郎。這樣,兩打小上衣一共九十七法郎。怎麼樣?我又問小被子。這裏的嬰兒不包在繈褓裏,而是按某種英國方法捆起來,這我很不喜歡。這一切都貴得嚇人。比如說包發帽吧,最小的還索價三個半、四個和四個半法郎。他們大概,不知為什麼,把我當成富婆了,想對我〈未能破譯〉。我仔細察看小上衣的樣式,發現用三十法郎便可以做出許許多多的小上衣來,就用這種愛爾蘭布料,在這裏賣六法郎。比如,各式參加[聖餐儀式的]童裝連衣裙要九十法郎,這簡直嚇人。後來,我回家以後算計了一下,上麵提到的那一切共需要多少錢。原來要花去八百六十法郎,而且還不能忘記,這一切都不是高質量的,用的還不是最好的材料。怎麼樣?簡直把我驚呆了。自然,這一切,甚至配上真正的花邊,頂多值三百法郎,還綽綽有餘。

我們去吃午飯,今天的午飯異常肥膩,飯後我備受折磨。燒心得要命,難以忍受,胸內和喉頭火辣辣的。今天我下了決心,這麼辦:明天也好,後天也好,如果可能,甚至一連幾天都不去那家飯館吃飯,隻讓他們給我做一個奶汁湯,自己再買一隻雞,這樣一來,在我的午飯中將沒有一滴肥東西。我吃盡了苦頭,準備寧肯什麼也不吃,也不吃他們那些討厭的肥膩飯菜。費佳看到我今天這樣焦慮,便說:“咱們再等幾天,如果還收不到媽媽的信,就抵押點什麼東西,給她發一封電報,問清楚她怎麼了。”我說,現在我平靜一些了,我相信,信星期日不到,星期一肯定到,這是收到照片後的回信。我睡得很好,不過嗓子疼得很厲害。

星期六,〈11月〉9日/〈10月〉28日

今天天氣很好,但家裏寂寞得嚇人,真不知道我幹什麼好。第一,沒有事可幹,沒有什麼可縫;第二,一個念頭揮之不去,為什麼沒有我的信,媽媽不來信,卡特科夫不來信,這使我坐立不安。要知道,如果卡特科夫拒不回答,就隻好再次寫信,向我可憐的媽媽要錢。上帝呀!我多麼不願意這樣做呀,簡直無法表達。我們去買東西,買雞,但沒有現成的,我隻好預訂了一隻。後來費佳去吃午飯,我去拿雞,花兩法郎買了一隻很好的雞。

今天老太婆們讓我非常煩,簡直可怕,尤其是小老太婆,耳聾的那個。她不斷來我這兒問,我是否吃過了午飯,去不去吃,什麼時候去吃,為什麼我還一直在家。煩透了,我甚至準備跟她吵一架。真的,這可能很不好,可是我極端沮喪,不想同任何人說話,甚至說話對我來說已經變成了很大的負擔。就說現在吧,如果無人與我說話,我就非常高興,否則,那些無用的廢話隻能使我惱火。吃了雞,喝了熱奶,那麼舒服,那麼飽,在小飯館很少有這種情況。今天費佳幾次去跟老太婆們聊天。一般來說,每當他和她們吵過幾句以後,就是對她們喊過以後,他就立刻跑過去,開始與她們天南海北地扯一通,但主要是關於〈未能破譯〉,對這些,她們,我想,絕對是一竅不通。這一切都讓我煩透了。

傍晚我們去了郵局,又什麼也沒收到;我真不知道,對此該作何解釋。我栗然想到,寫給卡特科夫的信是否寄丟了。這可就是要我們的命啊。一收不到信費佳往往就變得越來越少言寡語和鬱鬱不樂。我也是如此,所以晚上我真不知道做什麼,由於百無聊賴,早早便躺下睡了,睡了整整前半夜。然而後半夜怎麼也睡不著了,而且早晨七點或八點便睡醒了,也不知道我可以做什麼,既不想讀(誠然,現在也沒有什麼可讀的),又不想寫,也不想幹事。一句話,一片可怕的苦惱籠罩在心頭,在這種情況下絕對什麼也不想做。

星期日,〈11月〉10日/〈10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