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生活在雪山逾越半百的長老們,也很少知道,雪山的千年基業其實就在後山陵碑坡上。
此時恰逢正午,烈日當空,這越是高的地方,被日頭一照,就越是酷曬。依舊素服白袍的大長老,領著陸山緩緩走向陵碑坡,這裏葬著曆代雪山傑出貢獻的大能,有的碑上有名字,有的碑上卻隻是繆繆幾字,想必在時間的長河中,人們記住的也隻有那些事情,而不是這個人。碑林聳立,因為時隔久遠,大多上麵都附著著堅硬的冰層,最後放正當中有塊不起眼的石碑,堅冰卻已有三尺來厚。
大長老住著幹枯的棒子當做拐棍,微微朝著石碑做了一個揖道:“弟子雪山九十六代掌事李平,今日帶應劫之子上難山,望曆代掌事亡魂保佑我雪山,世代昌平。”
說罷轉身看著陸山:“你一定很奇怪為什麼叫你應劫之子吧?為何我雪山千年血精都要舍得給你,你不必說話,聽著就好。”
“我雪山教典開篇就有說千年大劫,渡劫需要世外之人,我雪山近百代掌教其實都走進了一個誤區,認為世外指的是山野,然而見到你我才知道什麼是世外。”
“直至我這代,都以為是尋不到了,昨日你唱了首歌,南北唱調從來沒有這種調子,而其中語句也與南北頗有差異,別懷疑我的認知,人老了,腿腳不靈便,隻能有空看看書,思考些問題。一開始我也僅僅懷疑,加上為了還陸大小姐的人情,你魂脈皆阻,無一可通,這血精你是萬萬撐不下的,我也隻是盡力,著實不行在開膛逼出,我雪山百種方法可以保得你的小命,然而尋常人魂脈二百餘有零三,對應全身骨骼,而你的卻有二百零六,整整多出三個脈絡。處於私心,我雪山也不是沒有雪子嚐試過融合血精,然而無一不是爆體而出,最後成為一個廢人。直到血精融合成功,我才確定你就是應劫之子,真是天意弄人。”
陸山的瞳孔瞬間放大,雖然此時身邊無比寒冷,卻周身出了一身冷汗,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原本以為老楊頭死後,唯一知道自己生活習性的人,就再也沒有了,自己也就能做一個真真正正的自己,不用模仿腦海中的記憶,不必擔驚受怕,然而雪山這麼一個老人,三言兩語就點出了自己的來曆,這怎能讓人不害怕。
白袍老僧吧拄著的棒子插進麵前的雪中,雪山頂處的雪其實隻有一尺來後,下麵都是堅硬的冰層,然而這棒子也不知是什麼做的,或者老人的力量已經可怖到了極處,就這麼平滑的插了進去,沒有絲毫阻礙。隨即老人背起雙手看著眼前這個小山坡,認真的說道:“這個小山坡名叫難山,別看它隻是一個小山坡,你或許可以試著把它當做一座真正的山,融合血精隻是第一步,真正要融合,還得看你上的上不去這座難山。山上每隔一段就有一顆石頭,你隻需要把手放上去,直到石頭碎掉便可以繼續登山,直到走到最後一個石頭把手放上去,才算吧血精真正融合了一半,日後你就住在這裏登山吧,碑林跟前我已經命人蓋了一座小閣,放心,既然你是應劫人,我雪山就是拚勁一切也會為你保守秘密,現在的你還不需要知道太多,慢慢來吧。”
說罷,老頭兒拔出棒子,依舊慢慢悠悠的離開了。
慢慢平複下來的陸山,握了握已經因為驚慌發麻的手掌,朝著山坡上的石階走了過去。這個石階說多不多,然而看起來不多的石階,卻怎麼也數不清。冥冥中好像有什麼東西幹擾著自己的視線,待到要集中的時候偏偏又忘記了什麼。然而這個平常的不能在平常的小山坡,被稱為難山,就一定不會有那麼簡單。
於是陸山緩緩將一個腳踏向石階,心想若有什麼意外就飛快的抽身而退,然而直到踩上去,也絲毫沒有變化。接著,陸山緩緩將另一腳邁向石階。
就在第二隻腳剛挨到石階上的瞬間,整個人就瞬間被巨大的力量束縛的不能動彈,遂即周身傳來刺骨的寒冷,像是要連血液都要凍結。剛剛還無比溫順的風,此刻卻如同世間最鋒利的刀劍,甚至在身上都劃出了淒厲的口子。
然而巨大的力量卻迫使他不能動彈,隻到體內傳來微弱的力量慢慢推進著血液繼續流動,一陣微不可查的熱流終於在他的脈絡裏緩緩運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