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刁婢,你攛掇哀家將親侄孫送入宮為質,你竟以為哀家會聽了你的花言巧言去?”
錦清惶恐道,“奴婢該死,奴婢以為太後娘娘寬厚仁慈,肯庇護奴婢,不然奴婢失職致使丟了貢品,單憑這一點,太後隻需吩咐一句就能奴婢丟了性命,斷沒有奴婢還在太後跟前放肆惹太後生氣的份,所以才鬥膽進言,枉自以為投桃報李。”
太後許久才躺了下去,語氣平靜了不少,“沒錯,哀家要你死,隻是一句話的事。不過,哀家倒是想見見你,你知道這是為何?”
“想必是奴婢是造辦處的人,卻不奉召私下去見宮中禁足的妃子。”
太後冷笑道,“你倒是拎得清。”
“昔日蘭妃恃寵,對太後不敬,早為宮中側目,如今落魄,宮裏多的是等著落井下石的娘娘,何勞太後親自出手?何況,奴婢聽說,醫之道,痛則不通,通則不痛,蘭妃縱然算得上舊傷,已不足為患,何苦重新挑起,好教皇上再想起,反招了皇上起疑,傷了太後與皇上母子之情。”
太後臉色稍霽,漫不經心地撥弄手上的泊金嵌翡翠粒護甲,“你說的投桃報李又是怎麼一回事?”
“奴婢與造辦處的宮女穆伶一同進宮,幸得太後福澤庇佑,才得以在宮中安身立命,奴婢自當感激,不敢說為太後效勞,隻說任太後驅使,以圖報答。”
太後唇邊勾起滿意的微笑,口中卻淡淡道,“大膽賤婢,竟敢妄自窺測天家之事,下去,哀家不想再見到你。”
帶她進來的公公匆匆跑進來領了她出去,看她的眼色十分怪異,錦清這才摸到頰邊一絲血痕,想起那隻夜光杯子,想必此時臉已破相,扯扯嘴角笑道,“倒是可惜了那隻杯子。”
錦清回到造辦處的雲霽院,雲霽院是一個大院子,裏麵一溜七八間平房屋子,全是造辦處宮女的住所。冬青正在院子外頭抹眼淚,一見到她,使勁扭過頭去。錦清叫了一聲“冬青”,她不肯答應,扭過頭去,轉身就進了東側穆伶的屋子。
錦清終究沒有進去,在外頭站了一陣子,抬眼望著這個居住了三年的院子。眼看四月快過,春天的花就要開到盡頭,院子外頭的鳳凰花開得如火如荼,她望著鳳凰花出神,此鳳凰,不如彼之鳳凰,在宮中隻是尋常的樹木,在宮外卻是百姓人家喜愛的仙子樹。眼見天快黑下來,才回了自己的屋子。
次日,錦清上值的時候,剛到造辦處,便感受到各種異樣的眼神。吳謹公公見了她抱歉道,“錦清姑娘,可真對不住了,事情成了這樣,穆伶這丫頭我也不忍心再罰,可是事情總得有個人擔著。”
“穆伶在我跟下當差,出了事,我責無旁貸。”
吳謹道,“你明白最好,剛剛得的令,內務府調你為上書房宮女,你下個月就去報到。”
錦清這才明白各種豔羨妒忌交加的眼光從何而來,上書房宮女無任何品銜,卻是直接負責皇上衣食住行,天天得以麵見聖顏,宮齡久了還可在上書房伺候。吳謹分明是明貶暗升,難怪招人嫉恨,看來非要斷了她的退路,她不答應是不行。
錦清平靜道,“謝公公。”
吳謹意味深長道,“你是個聰明人,太後一向愛重人才,希望你日後行事也如今日一般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