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之二十七 救溺水聞佛郎機之暴(1 / 2)

吳平於十二月初九渡海,出發時天氣已頗為寒冷。澎湖就在北回歸線上,但到了十二月北風吹下來仍有一股不可小覷的寒冷。張維運了一批過冬物資到埠,見澎湖隻剩下“破風”並一些小船,機兵亦隻剩下百人,覺得力量單薄了些,對李彥直道:“三公子,不如回月港過年吧。”

“不了。”李彥直道:“二哥都還沒找到呢,我還是留在這裏等,心才比較安。我希望找到二哥之後再一起上岸。有複禮他們在,我不會寂寞。等過年時若還沒有二哥的消息,我就到安平村去和羽霆一起過年。”

張維又道:“要不我留下吧。”

“不用。”李彥直笑道:“你怕我會出事不成?我手頭還有機兵百人,島上民眾如今都很擁護我,發動起來也有三四百名壯丁,都能助戰。有他們在,小股的海盜我還不放在眼裏呢。若遇到大敵,我再回月港不遲。”

不想張維回去的第二天,澎湖北部的吉貝嶼就出了狀況。

“北邊有塊木板飄了下來!”一個漁民來報:“木板上還有具屍體!”

屍體?李彥直皺了皺眉頭,快過年了卻遇到浮屍,可不是什麼好兆頭。但還是派了盧複禮去察看。

盧複禮趕到時,早有漁夫把上麵的人抬上來,卻是個三十多歲的人,麵目黝黑,但還沒斷氣,看來是遇到了海難。

“快救人!”盧複禮指揮著,醫生葉純顯去了大員,隻留下一個副手在澎湖島沒跟來,但幸好這人主要是餓的,有老漁夫便扒開他的嘴巴,灌下清水去,用清水流食調養了半日,那人便醒了過來,盧複禮問他是哪裏人,叫什麼名字,出了什麼事情等等。

那人喘息著說:“我叫何九,潮府人,本是去日本賣生絲的。”

“去日本?”盧複禮有些奇怪:“那怎麼會跑到這裏來?是遇到海難了麼?但最近沒見起大風啊。還是你們的船不結實,漏了?”

“唉,這說來話就長了。我們舶主是廣府人,因在我們河婆那邊造船,就從那裏出海,到了日本,委實賺了不少,回航時本想先到雙嶼,但我們舶主貪近,想著南澳那邊發出的水路航標還沒過期,就想在年內趕到潮州那邊,返回廣府。誰知道走到中途卻遇到一幫佛郎機人,我們打不過,便被他們給劫持了。”

何九說著便嗚嗚哭了起來。

“佛郎機海盜!”

盧複禮念叨著這個名詞,心中一凜:“此事得趕緊稟報三公子!”

便讓人抬了還頗為虛弱的何九趕到澎湖水寨,先將發現此人的情況以及何九已經交代了的話與李彥直說了。又向何九介紹了李彥直。何九聽說眼前這個年輕人竟是個孝廉老爺,臉上便顯肅容。

李彥直亦頗為凝重,便問雙方力量對比以及何九他們商船失陷的詳情。

何九他們的那艘大船,卻是一艘四桅廣式大商船,船上有二百多個水手,還有兩艘三桅船相隨,船上亦各有近一百名水手。

至於佛郎機人本來乘坐的卻是一艘“海盜船”,長不過七八丈,船上的佛郎機海盜有十五六個,此外還有十幾個黑人,二三十個小西洋人,二三十個中國人。

李彥直問明白後奇道:“這些你怎麼這麼清楚?”

何九道:“後來我被他們俘虜,打聽到的。”

李彥直聽到這裏眉頭微皺,心道:“我以為他是在水戰中直接被打落了水,原來不是,他還曾投降過佛郎機。”盧複禮卻道:“就這麼點人,你們居然還打不過他們!”

何九臉憤憤不平說:“這些番鬼,他們……他們不是人!雖然他們的火炮、鳥銃厲害,但我們原本不至於一敗塗地,隻是因為他們假裝糧盡水絕,派了一個修女來求我們接濟,又說會送給我們舶主珍品以示敬意。我們舶主見他們說的可憐,便同意接濟他們。那些番鬼便用一艘小船,先運了七個番鬼過來,其中就有那番鬼頭子,叫什麼賓鬆。那個賓鬆雖然長得和鬼一樣,但他們才上船的時候也很客氣,我們的人見了他那滿是刀疤的樣子都有些害怕,但聽了那修女的翻譯,又覺得他們懂得禮貌。接著那艘小舢板又去運了五個人過來,這次卻是兩個番鬼,三個小西洋土番了,此外還有一口大箱子。我們讓他們將箱子搬上甲板,誰知道……”說到這裏何九竟氣得說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