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說,十月之後,就是金秋佳節,宜一家人出外郊遊,此時也是放風箏的時節。
可是在君夏的記憶裏那些滿天姿肆地飛舞的風箏永遠都被別人牽著那根細線,無法飛離,無法決定自己的去向。雖然沒有了線牽引的風箏最後仍然難免要掉落下地,可是誰最後不是入土呢?這種情緒令人難過,至於為什麼難過卻是原因各異。君夏傷心的是,他的線在誰手裏呢?於是他會想到經常出差的爺爺,他想不明白,這樣大年紀的人了,國家為什麼總喜歡讓他在世界各地跑個不停呢?其次他會想起夏芷沫,想起最近總是走在她旁邊的那個穿著白色網球服的男孩。
或許你還記得他曾經信誓旦旦地說過,是不會喜歡上像夏芷沫那樣的女生的,可是一個人的誓言總是摻雜著可測與不可測的主觀因素在裏麵,而愛情的力量往往對於人的主觀意識無視其自詡的堅韌防禦,在你無視的時候你會震驚的發現,你已經一敗塗地。就好像穿著厚重的青銅鎧甲的重騎士一樣,看起來牛B轟轟的,可是跑進現代戰爭的芥子氣裏一樣瞬間玩完。因此愛情就像是化學毒氣一樣,於無形中讓你枉死,雖然你可以死後去找閻羅王投訴,但是你畢竟已經死了。嘴硬的鴨子最後不還是進了我們的肚子裏去了嗎?而至於失戀,就是美味經由食道在完成一段消化任務後完美地被排泄的後果。
下午學的時候夏芷沫還是沿著花勝路往回走,這是她從高二開始就遵循的回家的路線。但是現在的夏芷沫見了站在花勝路花壇邊的君夏總是會低著頭匆匆忙忙地走過去。這時候她的心都好像提到嗓子眼裏了,然後離開,然後失望地聽到後麵腳步的漸趨漸遠。
自從他受傷以後,從醫院裏回來,他就很少主動和她打招呼。他的影子和燕菲的影子似乎經常出現在一起。每當不經意看見他們的影子從學校大門前的甬路兩邊的巨大的美人蕉的叢陰中走過時,她會像是每個在梅雨季節時失眠的女生一樣有種不熟悉的失落感。
是的,失落感,粘滯而又惆悵。
也許很多很多年以後,這些就是青春留給我們的痕跡,像下雨時節的夕暮,清冷的風和房簷下的滴水。
夏芷沫在這個星期天的午後,坐在書房的窗下,左手支頤瞧著澄澈的天空。金秋的天空是最美幹淨的天空吧?她想著。
喂,芷沫!尹禮月的聲音像小貓一樣從窗下響起來。
夏芷沫探身出去,喊道:怎麼不進來啊?
那麼入神的想什麼呢?
能想什麼?她懶懶地回了一句。
這是秋日的午後,一段平淡的對話。
能想什麼呢?是啊,能想什麼呢?像這秋日的天空一樣。
禮月看著擺放在桌子一角的淡紅色的書封,書封上寫著:《花之暮時》四個楷字。
啊,你也喜歡霜之奈何的書啊?
嗯,喜歡她的清冷的格調。
確實是清冷的書,禮月道:兩個相愛的人,卻因為各自的矜持最後相隔天涯。
不,我更喜歡書裏的環境,氣氛,人與人之間淡淡的距離感。夏芷沫道。
很像《挪威的森林》對吧?
嗯,夏芷沫走到窗前,手扶著紅漆的窗欞。也不盡相同,村上的書回憶起來總是摻著太多的孤獨感,人和人即使不是相互阻隔也仍難免生離死別,這一點讓人覺得很無奈。而霜奈的書,卻又不同,那些距離分隔其實都可以避免,但是最後卻因為種種原因而成為了遺憾。
或許真的是需要勇敢一點,這樣的人生才值得玩味。
也不盡然。沒有愛又怎麼勇敢?
現在的情侶那麼多,不一定都有愛,卻也是在一起,這種反差反而讓人更唏噓。
不,他們又怎麼會有愛呢?
難道沒有嗎?
或許吧,可是也可能、、、真的不懂,到底什麼才是愛呢?夏芷沫想。
芷沫?
嗯?怎麼啦,這樣看著我?
你沒有想過誰愛你嗎?你應該有很多人愛幕才對的。
我,我不知道、、、夏芷沫陷入了沉思,可是總是沒有什麼感覺,可能我還要再等待吧,等待真的愛情出現。
為什麼一定要等待呢?先嚐試著,說不定就那麼不經意間遇到了。
那樣子不是對愛太不尊重了嗎?不尊重愛的人,又有什麼資格要求愛尊重你呢?
如果一直都遇不到自己想要的愛,是不是一直就這樣子下去?
在這個秋天,似乎這樣的問題令人覺得惆悵,是啊,是不是要這樣一直等待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