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漫漫,誰懂洗衣人啊……
我技不如人,我認。洗二十盆衣服可以,洗你的破衣服、破褲子也可以,可是盆裏還出現了老劉家女兒和老張家媳婦的褻褲,還有您剛收養的一條雜毛狗的小衣服,您讓我情何以堪啊!
我本打算讓阿綠幫我洗的,畢竟我把她養到這麼大,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是樊老頭一句話就打破了我這個幻想,他說:“阿綠今晚要給我侍寢的,你想都別想!”我又想,那我就裝病好了。結果老頭趾高氣昂地說:“行啊,你病了我帶你去看病。不過病好了之後照樣得給我洗衣服,而且還要翻倍的!”
唉……
天色蒙蒙亮的時候,我終於把衣服洗完了。我神遊一般地走回我的閨房,躺在床上,兩眼一黑,兩腿一蹬,昏睡了過去。
夢裏,我夢見了滔天的火光。那是六歲時,我對葉家別院最後的印象。
相傳葉家鼎盛的時候,完全可以和衛家比肩。老百姓給衛家交一百石的糧食,就絕對不敢給葉家交八十。
葉振海有十房姨太太,卻最愛葉家主母,也就是我的母親--徐香兒。傳聞中,徐香兒本是衛宗榮的女人。徐香兒跟了衛宗榮三年,愛慘了這個絕世男人。可衛宗榮偏偏喜歡徐香兒的親姐姐--徐蝶兒。於是,又一幕“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的經典戲碼轟轟烈烈地上演了。
徐香兒在跟隨衛宗榮的這三年裏,曾為他生養了一個兒子。衛宗榮給這個兒子取了個徐揚的名字,擺明了不讓他入衛家的家譜,不讓他繼承衛家的爵位。
徐香兒為此很傷心,也曾一哭二鬧三上吊過。不過衛宗榮四兩撥千斤,一句“你要是不想要這個孩子,我可以替你處理了他”,就平息了這件事。
說起這個徐揚,可謂是極其不幸之人。在衛宗榮的嫡妻蔣玉荷為衛家生下嫡長子的時候,不幸夭折了。衛宗榮賜其嫡子名沉沙,字盈狄之時,徐香兒獨自一人將小徐揚的屍首埋在了蒼涼的荒山之下。
適逢徐香兒的姐姐徐蝶兒,攜其眷侶秋聲穀遊俠回來。徐蝶兒將妹妹拉進自己的臥房,耐心勸說。“香兒,衛宗榮一生為名為利。放眼天下,他想要的他強奪,他不想要的他摧毀。你自問,他可是你的良人?”
徐香兒坐在鏡台前,用手帕浸了水,細細地拭去臉上的胭脂。她將披散著的長發卷起,盤起一個素雅的雲髻,並在雲鬢邊插了一朵白桑花。徐香兒在鏡中看著自己的姐姐,語氣寡淡。她說:“姐姐,你也是愛過衛宗榮的人。你當初下了多少氣力才放棄衛宗榮,我比誰都清楚。我十四歲就跟了他,過了及笄之年也從未想過出閣,另嫁旁的男子。姐姐,香兒不是你,對自己那麼狠絕,香兒永遠都做不到。”
徐蝶兒是位剛烈的江湖俠女,被提及傷心舊事自然不願再多說。她隻給徐香兒留下一句“你自求多福”,便不再過問此事。
徐香兒繼續留在衛府做侍妾,但衛家主母蔣玉荷卻絕非善類。蔣玉荷是當朝皇帝厲莊王的親姐姐,是整個隋封國的大公主。自幼無法無天,長大了更是獨斷專橫。後嫁予衛宗榮,穩坐正妻之位。厲莊王雖說是衛家在朝堂上虛設的皇,卻也是隋封政治和軍事的象征。衛宗榮雖沒有像愛徐蝶兒那樣地愛蔣玉荷,但對她也是極好的。
蔣玉荷當著衛宗榮的麵,將徐香兒叫到衛府正廳訓話。蔣玉荷說:“徐香兒,我可以明著跟你講,徐揚是我下毒害死的。而且這一切,是在乏之的默許下進行的。當初我膝下無子嗣,乏之要多少女人、有多少兒子我都可以接受。但是今時不同往昔,我要為我的沙兒多多考慮。你麵前有一杯毒酒,如果你不想喝的話,你就永遠消失在我和乏之的麵前,讓我的勢力永遠都找不到你。否則,你隻有死。”
徐香兒在聽到徐揚是被蔣玉荷所害之時,已經震驚在當場。等到衛宗榮默許她死的時候,徐香兒更是萬念俱灰。
徐香兒說:“衛宗榮,我徐香兒跟你了三年,自認不欠你任何,今日你卻為何逼我至斯?揚兒屍骨未寒,你舉國辦沉沙的滿月宴,更以你嫡子的名義,大赦天下三年。我自知身份地位配不上你,自知你愛我如煙雲,可是我也從未強求過你什麼!”
“衛宗榮,今日我要是死了,你我恩怨一筆勾銷。倘若老天不讓我死,留我一條命,我要讓你衛家家破人亡,衛府寸草不生!我要讓衛家全族的人化為厲鬼,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