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識道:“畫的是什麼呢?”
蘇婉愣了一下,才道:“呃……尚未畫完。”
陳識手指扣著蘇婉搭在桌上的紙張,一聲一聲,節奏緩慢,盯著蘇婉的畫,不知在想些什麼,還是沒想什麼。
蘇婉被他不知有意無意弄出的聲音嚇得緊繃了神經,陳識無意識的動作給她的壓迫感太大,即使是她,此時也不敢再掉以輕心,心念電轉想著各種亂七八糟的借口,正等著如何忽悠過去,陳識卻已經收了手:“阿婉……”
陳識道:“一月不見,你倒是讓為兄刮目相看。”
蘇婉不知陳識是什麼意思,隻得幹巴巴的笑,沒有說話。
陳識也不等她回答,隻是道:“阿婉不知要畫什麼,為兄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蘇婉在陳識的壓迫下盯了那畫許久,早就有了借口:“花。”
陳識道:“哦?”
蘇婉看他仍舊沒有離開的打算,知道這人恐怕是等著她作畫了,隻得悻悻的提起筆,又在畫作上描了幾下。
濃墨淡勾,輕描淺繪,雖然握筆的姿勢十分的不雅,但經過蘇婉認認真真的勾勒,勉勉強強可以看出那畫作的形來。
蘇婉不懂這時代的水墨畫,但她曾經讀大學的時候學過素描和商業插畫,也曾畫過刑事案件的現場圖,此刻狗急跳牆,也顧不得那麼多了,隻得按照現代的畫法,順著墨點,幾筆之間勾了出幾朵插畫畫風的玫瑰,又順道添上枝葉,不過一兩個時辰,便已經將整幅畫的玫瑰畫完了。
蘇婉用了心,倒把緊張拋諸腦後,見玫瑰之上留了大片空白,不由蹙了眉頭。
一般的商業插畫很少有大片留白的時候,蘇婉看了看自己畫的玫瑰,再看看留的空白,腦中反複勾勒可以放什麼上去,如果按照她以前的習慣,定然會在上麵畫一把歐式躺椅,一圈鐵柵欄,極遠的地方一扇破舊的歐式雕花宅門……
單論繪畫功夫,蘇婉其實不差,甚至比之一般的畫者還要畫得精些,但論想象力,如果說蘇婉是沒有絲毫粉紅浪漫思想的彩繪工筆畫者,對她來說,都算是誇獎了。
正因為想象力和浪漫情商力欠缺,蘇婉才選擇讀警校,但令她喪氣的是,即便是如此沒有女人味的工作,她都是學得普普通通。
幾年工作下來,蘇婉破案的功夫學了十之一二,驗屍救人的知識和稀奇古怪的事跡聽了十之一二,刑事案件要學習的心理學知識學了十之一二,加之十幾年讀的雜書,通通加起來勉強有個十之六七,但如果單單挑出一樣,一概是略懂、略懂……如果用一個通俗的詞語來評價此人,實乃“學富五車,車車半桶水”,直叫生她養她的爹娘大跌眼鏡,搖頭感歎“蘇家婉女”是從隔壁鄰居家抱來的女兒。
蘇婉看著一叢一叢幹癟癟的玫瑰,呆了呆。
由於時代不同,這些歐式的建築顯然是不能畫了。
畫什麼呢?
蘇婉蹙眉想,又抬起頭來偷偷覷了陳識一眼。
陳識不知何時竟端坐在胡床上,手持漿茶,靜靜看她。
蘇婉見陳識一副她不畫出來他不罷休的架勢,心裏隻想掀翻一張桌子。
而原本作為她的奴婢的刑四娘此時規規矩矩站到陳識後麵,神情緊張看著蘇婉。
蘇婉撇了撇嘴巴,扭頭去看畫,陳識看她不動筆了,“磕”的將茶杯放在旁邊,起身朝蘇婉走了過去。
“這是什麼花?”陳識靜靜看了蘇婉的畫作一眼:“的確是很新奇的畫法,隻是留著這大片空白,欲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