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江城一行人進入院門,見著他家仙風道骨的師尊時,清泉正含著兩泡淚頭頂兩個成年人拳頭大小的小丹爐在麵壁罰站。
他微抬了抬手,讓懷裏的單斐露出個可憐巴巴的睡顏來。
“爹爹的斐兒啊——”一波三折的‘啊’字音從那仙氣兒滿滿的清臒青年口中溢出,之前還端正坐於太師椅上的單三君一陣風似得跑了下來,一把推開礙事的江城,將自家寶貝兒子摟進了懷裏,涕淚橫流,“爹就不該放任斐兒一個人離開,外麵世界的敵人那般多,又危機重重,怎是爹的小乖乖能夠受得了的?嗚嗚……乖乖這樣,讓爹白發人送黑發人,當真是不孝……不孝極了……”
“……斐兒?”蘇酥的臉色十分古怪,被這突如其來娘氣兮兮的可怕昵稱驚的抖了一抖,半響沒緩過神來。
時平俞卻要鎮定的多,他隻是遲疑了片刻,沉痛的問:“令師一直如此?”
江城隻覺得丟臉丟到了外麵,羞赧的臉頰通紅,“師尊隻是心思比較細膩敏感……”
“你給我醒來!斐兒醒來!”伴隨著厲喝聲,傳來了一陣‘砰砰’的悶響。單長老早不知什麼時候將單斐放在地上,現如今正輪著拳頭猛錘對方胸膛!
每個拳頭落下,單斐的胸腔便向上震顫一番,其餘幾個圍觀者更是隨之臉部劇烈的抖動起來,極具節奏感。清泉被嚇得一個不穩,頭頂的小丹爐掉了下來,駭的他趕忙接住,勉強穩住了身形,見沒人看他,便又偷偷將丹爐放回了頭上,假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蘇酥咽了咽口水,看的渾身都疼,“心思……細膩敏感?”
江城的臉又紅又皺,活似一道名菜——油燜大蝦!
這邊他剛想阻止一下自家師尊,省的徒弟沒被秘境整死,反倒被自己親爹錘死,卻沒想到單斐忽然一聲悶咳,竟幽幽的睜開了眼!
“斐兒詐屍了?”單三君顫顫巍巍的抬手摸了摸單斐的臉,卻入手一片炙熱,半點不似常人,他一時間心中大慟,隻覺得酸澀難忍,哽咽道:“這是造的什麼孽誒,如今你我父子天人永隔,可讓為父如何向你娘交代。”
“師尊節哀,師母在天之靈也不願見您難過的。”清泉頂的頭痛欲裂,抓緊機會拍了個馬匹。但顯然他沒拍對地方,隻見單長老極不講究的撩了撩眼皮,說出的話叫清泉欲哭無淚,“你是阿桂嗎,你怎麼知道阿桂不想見我難過,去好好麵壁,再多加兩個時辰。”
清泉搖搖欲墜,隻覺得生無可戀。
江城不願再看師尊丟臉,隻得快走幾步,將單斐從師尊懷裏扒拉出來,硬著頭皮道:“師弟沒死,不過是昏迷罷了,師尊別再打了。”您那拳頭可是化神初期的拳頭,就算收著勁兒,也不是師弟能承受的好吧!
單長老一噎,終於恢複了正常。他將手握拳抵在唇下,頗為尷尬的輕咳了一聲,又爬回了太師椅上,正襟危坐,“城兒,這一行到底發生了何事,這幾位小友又原何來丹宗做客?”
蘇酥不著痕跡的打量著江城,這位江師兄人高馬大,雖然長得頗為俊逸,也抵不過他身長六尺寬肩蜂腰的強壯體魄,而這麼個人……竟被人叫做城兒。
江城沒看到蘇酥的打量視線,隻是詳細的將清潭秘境之事徐徐道來,許是顧及到自家師尊細膩敏感的神經,他敘述的十分平緩,但說道單斐被卷入漩渦巨浪時,單長老仍舊黑了一張臉,憤怒的一錘太師椅扶手,然後猛然起身,“欺人太甚!”
太師椅應聲而碎,轟然坍塌,江城隻覺得一頭霧水,“什麼?”
“散修盟的老不修,將這危機重重的秘境分給丹宗,就是沒安好心。若不是他們,我的小乖乖也不會傷成這樣,差點回不來。”
“………………”
江城隻覺得自家師尊的遷怒技能神乎其技,他按了按額頭,阻止了青筋和黑線的出現,之後重打起精神,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消了師尊去找散修盟算賬的決心。
開玩笑,哪個秘境不是危機與機緣並存的?再說清潭秘境經丹宗散修盟共同掌管這麼多年,這也是第一次出事,怎能說翻臉就翻臉?
有時候他真覺得,單斐這性子,說不得就是隨了師尊,都那麼不通庶務,都那麼容易得罪人。
話題最後又回到了蘇酥幾人身上,單長老摸了摸光潔的下巴,正要進一步詢問,便忽然聽得門外小童口稱師尊,通傳說許真人連夜而來,想與單長老秉燭夜談,抵足而眠。
單父愣了愣,先是好生慰問了乖兒子一番,以舟車勞頓天色太晚為由,哄他們去休息,一切明日再談,這才騰出空來整理了一番衣著,衝那通稟的小童揮了揮手,叫他帶許之蘭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