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七下了一整天的暴雨,就好像要把這段時間的壓抑全部宣泄出來一般,酣暢淋漓。

而積壓的陰霾散去,第二天果然是個萬裏無雲的好天氣。

演武場裏兩派人馬各居南北,隔著百丈寬的比鬥台遙遙對峙,緊張的氣氛一觸即發。

比鬥台正中,一個‘裁判方代表’模樣的修士走上前來,發表了一段長篇大論,其中心思想大致如下:

他首先譴責了兩派爭鬥日久以至勞民傷財殃及無辜,最主要的是大大的影響了長平鎮周邊各大勢力的日常生活曆練,致使弟子們怨聲載道不滿良久。所以他們痛定思痛促成了這次比鬥大賽,並決定各派都派遣一名裁決長老來監督鬥法、維持公平公正性以及在賽後貫徹落實‘敗者離開長平永不得入’的鬥法條款。

白胡子修士說的很盡興,可惜不管是柳家還是滄海門,都沒人在聽。

等他終於講完,又公布了一些諸如‘法器靈獸都可攜帶’、‘正道邪道都無所謂’、‘打死打傷都不要緊’等說與沒說沒甚差別的賽事規則,第一場鬥法終於開始。

首戰屬於金丹期。滄海門派出的是他們已達金丹巔峰的王長老,柳家卻要略遜一籌。

除卻因為修為太高怕波及太廣無法控製而被禁止參賽的兩家元嬰老祖,和需要控製全局不能鬥法的家主門主,柳家修為最高的長老正是前些日子被滄海門三打一,以致受了重傷至今還未蘇醒的大長老。

大長老無法參賽,剩下修為最高的也不過金丹後期,贏的幾率實在不大。

不過柳家陣營裏卻並非愁雲慘淡,柳芝緊緊的盯著比鬥台上翻飛碰撞的兩道人影,生怕錯過了什麼,“爹把族內供奉的黃級法寶都暫借了出去,二長老應該不會輸了吧。”

“還有我二叔繪的一堆符籙和三長老借出的玄級防禦法器!雖說已經認主他人,即便有三長老的一縷神識安撫,法器的狀態也不可能到達巔峰,但對付一般的金丹期修士,也能落於不敗之地了。”某個柳家小輩雙眼放光,仿佛已經看到他們打敗滄海門,把那幫龜兒子踢出長平的景象。

柳笙卻並不如他們這般樂觀,隻憂心忡忡道:“滄海門的那個王長老一看就心機深沉內裏藏奸,二長老一向脾氣火爆,常常意氣用事,如今修為又在他人之下,怎是那滄海門的對手?隻望這次長老能穩下心來多做防守,勝負或許還有五五之數。”

“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既然修為已經不如,再著眼於防守,豈不是要坐等靈氣耗盡,敗的不明不白?要我說一鼓作氣,殺的老賊措手不及,才是上策。”柳芝看鬥法看的熱血沸騰,自家長老竟還隱隱有些優勢,不由略鬆口氣,讚道:“不愧是二長老,鬥的痛快!”

周圍柳家人紛紛附和,氣氛也輕鬆了許多,柳笙隻覺得無人懂他,再看看高台上專心進攻不管其他,隻憑三長老的防禦法器硬抗著攻擊的二長老,更加憂心了。

由此可見柳家家風如此,能出大長老和柳笙這麼兩個心思細膩的‘異類’,著實不易了。

柳笙依舊愁眉不展,掰著手指頭算獲勝的幾率,蘇酥也沒閑著,在識海裏和方子舟聊了起來。

‘方前輩覺得哪個會勝?’

現在看著柳二長老似乎占些優勢,但滄海門的修為比他高了將近一個級別,反倒被壓著打,叫他總是覺得有些古怪。蘇酥修為尚淺看不明白,卻聽方子舟輕飄飄的說道:“柳家小子敗了。”

二百多歲的……小子嗎?

蘇酥一頓,複又釋然,他與近千歲的老妖怪爭論這些作甚!暗歎一聲,他繼續順著話音問道:‘可看起來柳二長老倒很占優勢?’

‘隻看起來罷了,他算計不過對手,已經衝入對方陷阱中了。’方子舟提不起什麼興致,懶洋洋的指點,‘邊角的那幾個金色小鍾皆用靈絲連接了起來,待將柳家小子所有出路堵死,滄海門的便可甕中捉鱉了。’

蘇酥朝著方子舟指點的方向看去,果然見到比鬥台上散落著許多不起眼的金色小鍾,不時調換角度縮進拉遠,不知何時起,竟將二長老團團圍住了!

‘不好!’

就仿佛印證蘇酥的話一般,王長老忽然露出一個破綻,原本看起來極像一個要命的失誤,可聽完方子舟一席話,他卻如何都覺得這就是王長老意圖誘敵而故意為之的!

果然,下一秒二長老眉現得色,立刻將靈氣輸入黃級長刺中,隻見一道耀眼的霞光閃遍刺身,那長刺一而化十,十而化百,然後猛的旋轉起來!

隻聽“乒乒乓乓”的脆響聲不絕於耳,擋在麵前的小鍾紛紛被撥擋開來,長刺複又合一,二長老雙目俱是殺意,運起法寶,直取王長老麵門!

那被撥開的小鍾們詭異的嗡動了一下,不著痕跡的移到了二長老身後,恰在此時,王長老忽然站定,從層層小鍾的圍護中走了出來,直麵二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