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鬥台下,那張萬年不變的棺材臉徹底碎裂,不可置信的瞪著台上,臉色慘白的嚇人。他手中的火紅長劍似有所感,不安的躁動起來,而那隻一直掙紮找茬的小獸,也識時務的縮起了身子,不敢再冒一下頭。

某一個裁決者似乎要念唱‘滄海門勝’,卻被他旁邊的老者製止。

下一秒,異變突起,獨臂人忽然痛苦的彎下了腰,俯跪在了地上,單手胡亂撥弄,就好像在抗拒某些不知名的攻擊,“走開!不要找我!”

獨臂人的聲音有些嘶啞,像是久未說話後的發聲,他的語調也很慌亂,讓人無端想起他常年聚於眉心的隱憂。他痛哭流涕的祈求許多人的原諒,最後聲音漸消,在不知看到什麼之後猛然爆發,“你該死!我才是滄海門天賦最高的人,你憑什麼得到這一切?就憑你是門主的兒子嗎!”

張門主忽然坐直了身體,渾身冰涼。果然,就像他忽然閃現的不祥預感一般,獨臂人繼續厲喝,“張晟,天道都不助你!活該你被柳家的幫手重傷,活該你趕上秘境暴動,活該你與別人分開,偏偏和我躲在了一塊兒!”

獨臂人漸漸平靜了下來,冷酷的說道:“既然不安生死去,那還是魂飛魄散的好。沒有你,我才會是滄海門唯一的天才,哪怕我沒了一條手臂,也無人能撼動我的地位!”

“畜生!”張門主大怒道:“竟是你殺了我兒!”

獨臂人就像忘記自己身在何方一般,倒豆子似的說出了自己所做的孽障,一切真相大白,原來滄海門的少門主張晟,竟是被他所殺,而他為了繼續享受門派的便利與栽培,轉而嫁禍給了柳家。

修真界殺人奪寶的不在少數,殺人求資源的亦不罕見,除了視兒如命的滄海門門主,其餘人甚至連臉色都未改變,隻是投以一個個或感慨或鄙夷的眼神罷了。

突然,不知源自何處的青色短劍破空襲來,直接沒入了獨臂人丹田!

幾乎是眨眼間,比鬥台上的形勢陡變,原本的得勝者癱倒在地,丹田被毀,鮮血流了一地。而原本應被劈裂的蘇酥,卻好整以暇的站在獨臂人旁邊,正將他的短劍收成青簪,重新束回發頂。

“柳家勝。”隨著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蘇酥衝裁決方點了點頭,毫不留戀的跳下了比鬥台,而之後憤怒跳上來的張門主會怎樣對待那個丹田被毀修為盡失的殺子凶手……便不是他能夠控製的了。

沒有害命,他還真是個好人。蘇酥假惺惺的想。

‘前輩,你怎麼知道那個獨臂人殺害了張晟?’他不解的問。

方子舟哼笑了一聲,‘本座修的是鬼道,自然比一般修士多窺幾分因果。他眉間含煞,沾多了殺孽,那煞氣又與滄海門門主關聯極深,便做了一番猜測。’

蘇酥聽的雲裏霧裏,正想滔滔不絕的表達一下對方子舟的讚歎與敬佩,視線忽然一晃,卻看到了與激動的柳家人截然不同的時平俞。

時平俞正蹲在地上,側對著他,用一根短樹枝將那隻白色的小東西頂翻在地,手指有一下沒一下閑閑的撥弄它的肚皮,半點沒往自己這邊看!

生離死別有沒有!一分為二有沒有!雖然是幻象,也足夠震撼了啊!相處五年多,竟然連句慰問也沒有,這簡直太過分了!

蘇酥險些氣歪了鼻子,什麼糾結躲避統統忘在了腦後,怒氣衝衝的走向時平俞,就要去討個說法。他卻因為憤怒而沒有注意到,隨著他的走近,時平俞逗弄岩魘的手指,慢慢僵硬,到最後卻是幾乎動都不動一下了。

“你一直在使用幻境迷障?”時平俞先發製人,忽然問道:“是從登上比鬥台那刻開始的吧?”

“啊?”也許是對方太嚴肅了,蘇酥竟一時間忘記了憤怒,老實答道:“嗯。是紫檀夢三千。那個人有問題,我便借用了方前輩的法寶,想要讓他自己說出真相,了結柳家和滄海門的私怨。”

“唔。”時平俞意義不明的應了一聲,忽然鬆開了手。

岩魘飛也似的逃走了。時平俞拍拍下擺站直了身子,自然而然的走過去,拽住了蘇酥的手,“走吧。”

他的聲音極為平淡,就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冷靜的帶著他與柳家人一一告別。

蘇酥整個人都傻住了,亦步亦趨的跟著時平俞,呆呆的抬起頭,看向那張沒有表情的側臉……

這到底是幾個意思?!

石頭你作甚抓老子的手!?

太陽似乎有些大,蘇酥抬起空閑的那隻手擋了擋刺目的陽光……所以臉頰忽然有些發熱,也是應該的……吧?

作者有話要說:←_←忽然發現我是冷評體質,小妖精們都不來玩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