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豆豆用手掌抹去了自己嘴角的口水，撿起卡耐基和拿破侖，摞上楚辭，若無其事的放回到書架上，讓他們各自歸了位。而後懶洋洋地磨嘰著向宿舍走去。路過芒園大道的時候，看見
女生們露著大腿在拍集體照，她們要畢業了突然放蕩起來了，但是很高興，多麼保守的女生也願意為畢業將自己光亮的粗細不均的大腿留在照片上，她們才不會想到自己以後做了主席或者明星大腕，這些照片將會被別人挖出來開涮。男生們恭敬地在旁邊伺候，拿著照相機在旁邊使勁地按著快門，動作上像個職業攝影師，圖像上則顯示出業餘中的業餘。張豆豆用眼睛斜瞟著，他一向喜歡鄙薄別人，現在卻沒有了那份心情，隻是心裏感到一陣陣悲涼。自己就像個前朝遺老，顫巍巍，孤零零地走在新朝的大道上，無人理會，無人待見。他本眼中無物，而現在卻感覺自己是別人眼中所無的物了。
他是個從來低頭走路的人，似乎一直在思考，又似乎一直在躲避，一來不用浪費時間給外物的色身上，二來可以躲避首先向人問好時聲音太小的尷尬。男生問他好，他回答好；女生問他好，他點頭微笑，並不出聲。
他從來不問別人好，因為他看不見。
“張豆豆，來照個相吧。”聲音嘹亮的像個衝鋒號。張豆豆側過頭，原來是同係2班叫葉什麼的女生。張豆豆能記住她的姓，完全是因為她生的偉大，長的醜陋。那一口大板牙實在叫你無法忘記。普通情況下，張豆豆是微笑著搖搖頭，以示拒絕。可是現在卻猶豫了，沒有立刻拒絕，隻是站在那裏進退維穀，他的思維係統有些紊亂。迷離中他似乎望見一排大板牙向他跑過來，並拽住了自己的胳膊，將頭側在他的肩膀上，手指在前麵擺出一個Y字型，一個表情笑的有些僵硬的男生按下了快門。
這是張豆豆大學的唯一一張畢業照，一個他從來都沒有注意過的人熱情地邀請他合的影。在他的記憶中，他似乎是有想過和什麼人照相來著，但不是她，他連她完整的名字都叫不上。盡管他最後沒有要那張合影，但他心存感激。回到宿舍，宿舍一個人都沒有，宿舍已經滿足不了同學們要留下一些紀念的要求了。它太爛，八個人擠在一起，中間放兩個破桌子，頭頂的兩個風扇愛轉不轉，全憑心情。來到餐廳，有人。但很少有認識的或者麵熟的，同級的都忙著會餐，拚酒，誰還會來吃這大鍋飯？隻有張豆豆。他按時吃飯，按時要了宮保雞丁，空心菜，蘿卜湯。以往他喜歡坐在最角落的地方慢悠悠地吃完他的飯，今天卻挑了個熟人的對麵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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