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段時間,央視因為下麵各單位違規用人,頻頻被人起訴,吃官司,再加上國家出台《勞動法》,為了規避這類不必要的風險,於是全台采取措施清理各個部門各個欄目不合規範雇用的人員,一時間鬧得人心惶惶。其實,在我看來,這完全是由於央視發展的速度太快,而用工製度和機製相對滯後所造成的。在這之前,央視的員工有很多種,有正式職工,像我這樣的;有台聘的,電視台以一級單位來聘用你;還有所謂的企聘,跟央視有關係的,或央視下屬的一些企業,來聘用你,再把你借調給央視做記者編輯;還有部聘,就是一個部門,比如新聞評論部,自己有個人事的小檔案,把你聘了,自己給你發工資;還有所謂的“黑工”,很多熱血青年和對電視有識之士,甘願舍家拋業,不圖任何東西,就要從事電視這個工作。還有一批流水般不斷在換的實習人員。
如此混亂的用人製度,自然會給央視這樣一個國家事業單位,帶來很大的麻煩。以前在央視幹過的員工,離開後反過來起訴央視,說你當時沒有按國家的《勞動合同法》來給我付報酬,買保險,央視作為一級法人代表,應該賠償。人家還有各種各樣的證據,拿出來展示,所以央視輸了官司。經曆了這次之後,央視痛下決心幹脆裁人,終止這種不合規範的用人方法,這是個明智的決定,但是對於當時因為各種原因,正在電視台打拚的成百上千的年輕人來說,卻太過突然和無情。
我們正醞釀著準備全部搬進“大褲衩”(央視新大樓)。前不久,我們被分期分批地組織到這個新大樓去學習。因為這棟大樓太大也太複雜,機關重重,據說光電梯就有將近100部。大樓裏各種各樣的門,為了防火防盜,很多門是單向的,出去了就沒辦法再回來。據說已經出現有人被困到樓裏麵,出不來呼救的情況。所以我們的相關部門決定,對全台人員進行一次非常係統的、細致入微的搬新台培訓。
我們被告知,央視新大樓創造許多世界第一、第二。比如,大樓建築用鋼材量僅次於美國的五角大樓,是世界第二。還有,這棟大樓的網絡寬帶速度是八億兆。當時我就在群裏發了一個微信,問真的假的。有同事馬上回答說,是真的,但是這個要減掉很多衛星傳送需要的帶寬和流量之後,再攤到近萬名屆時在這棟大樓裏上班的員工頭上,大概還不如普通手機蜂窩數據的速度,很有可能到時候也會非常擁堵。
作為一家電視媒體,央視是個巨無霸,是一艘航空母艦。我們每一個人就是這條大船上的一員。在這裏,我們很多人收獲了名和利,我們理應心存感恩。這些年,央視在曲折中前行,走過了一帆風順,也走過了坎坷轉彎,我們作為其中的一員,有時也跟著順風順水,但也難免有著急困惑的時候。曆史和理智告訴我們,任何的航程不可能是一帆風順的,路程中會有人來,也會有人離開。對於我們這些還在這條大船上的人來說,我們該做的應當是,竭盡全力避免它觸礁,使它成為一艘不沉的航母,載著我們一路前行。
7.水均益上哪兒去了?
2009年的一個早上,我闖進剛上任不久的焦利台長的辦公室,希望說服他同意保留《高端訪問》欄目。
當時焦台長到中央電視台上任還不到一個禮拜,我聽到風聲,說台裏要取消《高端訪問》這個欄目。其實這個動議,在焦台長到來之前,台裏的編委會已經在議論了,因為有人提出,《高端訪問》播出的內容沒有多大新聞性,建議先把這個欄目從央視一套撤出。但是從一套撤了之後,正在改版的新聞頻道又沒有時段安排這個欄目播出,於是兩邊都沒了《高端訪問》的位置。有人提出,幹脆直接撤銷《高端訪問》。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我非常著急,想了一晚上該怎麼辦。倒不是說我患得患失,在意這一畝三分地被拿走,而是認為,撤銷《高端訪問》對中央電視台將是個巨大的損失。
《高端訪問》是2004年按照當時新聞中心主任李挺的創意開辦的,欄目名稱也是李挺主任親自想出來的。這是一檔大型人物專訪欄目,主要以采訪外國政要、國際風雲人物和當今世界各領域的精英人士為主,每期45分鍾,每周日在央視一套播出,我擔任欄目的製片人和主持人。從2004年創辦以來,《高端訪問》專訪了近300位國際高端人物,在觀眾中有很好的口碑,影響也很大。
當時,北京的各國駐華使館,幾乎沒有不知道央視有個《高端訪問》欄目的,很多國家的領導人訪華前,該國大使館都會主動聯係我們,希望我對他們的領導人做一次專訪,這其中包括聯合國秘書長安南、潘基文,英國首相布萊爾、布朗,美國總統卡特、國務卿基辛格,德國總理施羅德,俄羅斯總統普京、梅德韋傑夫,法國總統希拉克,巴西總統盧拉等等。
幾年下來,《高端訪問》摸索出了一套高效科學的運作模式,也培養出了一支專業的團隊,欄目雖然不像《新聞聯播》《焦點訪談》那樣家喻戶曉,但也擁有一批高素質的觀眾群體,並且在業界享有不錯的美譽度。當然,我本人也因此被冠以專訪外國領導人的“專業戶”、中國的“拉裏·金”(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著名訪談節目主持人)。毫不誇張地說,那時《高端訪問》已經成為中央電視台的一個獨特品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