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想到這些,我也想像櫻花那樣,做一回真正的自己呢。”
“……”
“你不妨想想看,晴明。”
“想什麼?”
“不止是櫻花啊。正如櫻花以自己的方式證明自己一樣,梅花不也在證明著自己嗎?”
“嗯。”
“蝴蝶以自己的方式,牛以自己的方式,黃鶯也以自己的方式,水也以自己的方式……它們都在做自己啊。”
“博雅也以博雅的方式。”
“你就別提我了,晴明。”
“為何?”
“這樣會讓我不自在。”
“這有什麼不好?這可是你先說的啊,博雅。”
“我先說的?”
“嗯。”
“這或許是我先開的口,不過……”
“不過什麼?”
“就此打住吧。”
“打住?”
“是啊,跟你談多了,不定什麼時候,你就會說起咒的故事來呢。如此一來,今晚我的好心情就會化為泡影。”
“嗯。”
“不過,晴明—”博雅端起酒杯說道。不知什麼時候,酒杯又被添滿了。
“什麼事?”
“最近這段時間,京城似乎淨發生一些怪事。”
“唔?”
“懷孕的女人遭到誘騙,慘遭殺害……”
“好像有這麼回事。”
“五天前的晚上,小野好古大人的府邸不就闖進了怪賊嗎?”
“啊,你說的是那些不偷盜的賊吧?”
“怎麼,你也聽說了?”
“那些盜賊明明已經進了好古大人的府邸,卻什麼也沒偷就回去了,你說的是這事吧?”
“沒錯。那件事發生之後,好古大人的身體似乎就每況愈下了。”
“哦?”
“真是不可思議,居然有這樣的賊。”
“博雅,關於這不偷東西的賊,你還有更詳細的了解嗎?”
“倒是從好古大人那裏聽到過一些。”
“都是些什麼?”
“這個嘛,是這麼回事,晴明—”
說著,博雅將五日前那個晚上的事娓娓道來。
五日前的那個晚上,睡夢中的小野好古被一個男人的聲音叫醒。
“快起來。”那聲音說道。但當時的好古一時間並沒有反應過來這是真的。
“快點起來,好古大人。”有人在搖好古的肩膀。於是,小野好古睜開了眼睛。
“什麼事?”睜眼一看,睡覺前本已熄滅的燈火點著了。一抬頭,忽然發現一個黑影站在身旁。
“有歹人……”話還沒有喊完,一件冷颼颼的東西便按到了臉上,好古隻好閉了嘴。
按在臉上的是刀。仔細一看,燈火映在刀身上,明晃晃的。
“什麼人?”好古低聲問道。
“好。”黑影發出一聲讚歎,沒想到好古居然如此沉著。
參議小野好古雖已年逾七旬,在承平、天慶之亂時,依然被任命為山陽、南海兩道的追捕使,鎮壓了叛亂。
賊人用黑布裹著頭,擋著麵,隻留一雙眼睛。“起來。”
好古慢騰騰地從床上直起身子,才注意到室內還有人。在燈火照不到的幔帳背後和牆角,還有一些黑影在晃動。一個,兩個,三個……不知道那些影子究竟有沒有呼吸,因為聽不到任何聲音。好古隻是憑感覺知道那一定是人影。
不過,好古想,府內照顧自己生活起居的男男女女加起來也有十幾號人,如此賊人闖入,竟沒有一個人察覺?抑或他們都被賊人殺了?
“其他人呢?”好古問道。
“放心好了,都還活著。”影子說,“隻是天亮前都不會起來。”
“咦?”
聽影子如此一說,好古疑竇頓生。雖然不清楚他們究竟做了些什麼,但似乎可以確定其他家人都中了迷魂術。既然如此,他們何不連他也迷倒呢?如果是為偷盜而來,把他也迷倒豈不更好?
“有何貴幹?”好古問道。
“找一樣東西。”影子答道。
“找東西?”
“雲居寺有樣東西,應該是寄存在你這裏吧。”
“雲居寺?”
“你應該不會忘記。”
“這……”好古想了一下,接著答道,“沒有。”
“不可能沒有。藏到哪裏了?”麵前再次架上一把利刃。
“沒有就是沒有。”
“真的沒有?”
“那你說我到底為人保管了什麼?”
“盒子。”
“盒子?”
“不,或是袋子。”
“我根本不知道什麼盒子袋子的,內裝何物?”好古問道。
影子並不作答,利刃從好古臉上移開。“好吧。我家小姐會親自問你的。到時候就知道你究竟是在撒謊,還是在說真話了。”
影子話音未落,庭院裏就傳來一個聲音。
吱嘎—
不知是什麼東西的聲音。
吱嘎,吱嘎,越來越近,是車子的車軸發出的聲音。
吱嘎,吱嘎,吱嘎,聲音越來越大。
骨碌,骨碌,車輪碾壓在地上的聲音也傳了過來。
吱嘎,吱嘎。骨碌,骨碌……越來越近。
好古向院子望去。眼前是外廊,對麵便是夜色中的庭院,正沐浴在朦朧的月光之中。這時,車子的影子終於現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