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想象,我竟然忽略了這點。”警長看起來很懊惱。
“它埋在泥土裏當然不容易被發現,我就是刻意在找它,所以能看到。”
“怎麼?難道您已經有了想法?”
“我想這種可能性也是有的。”
福爾摩斯從袋子裏拿出長筒靴和地上的腳印對照,又爬到坑邊,慢慢向羊齒草和金雀花叢間前進。
“恐怕這裏沒有更多的痕跡了,”警長說,“周圍一百碼以內我都認真檢查過。”
“確實如此。”福爾摩斯站起身說,“既然這樣,我想我也沒必要再檢查了。不過,在天黑之前,我很想在荒原上再看一看,也許明天我對這裏的地形就會熟悉很多了。為討個吉利,這塊馬蹄鐵就暫時放在我的衣袋裏吧。”
羅斯上校看了看表,也許他對福爾摩斯這種慢條斯理的做法並不認同,臉上出現了不耐煩的表情。接著,他說道:“我希望你能陪我一起回去,警長先生。有幾件事,我很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見。尤其是,我們是否應該公開這件事,銀色白額馬的參賽資格是否需要取消。”
“當然不需要,”福爾摩斯果斷地高聲回答,“我保證它能正常參賽。”
“聽你這麼說,我真的很高興!”羅斯上校說,“您完全可以在荒原上查看一下,之後您就到斯特雷克家找我們吧,我們一起坐車到塔維斯托克鎮。”
羅斯上校和警長先回去了,福爾摩斯和我仍然在荒原上散步。這裏的景色很美,夕陽漸漸隱沒,一望無際的平原上閃動著金光,晚霞的光輝落在羊齒草和黑莓上。不過,福爾摩斯根本無意欣賞美景,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偵破案件上了。
“這樣吧,華生,我們先暫時放棄尋找凶手,先把注意力放在找馬上。我們假設在悲劇發生的時候或是在悲劇發生以後,這匹馬脫韁逃跑了,你想它能跑到哪裏去呢?馬可是群居動物,以這種本性,它要不就回到金斯皮蘭馬廄,要不就是跑到梅普裏通馬廄,根本不可能在荒原上亂跑。如果那樣,會有人看到的。吉卜賽人有什麼理由要拐走它呢?那些人聽到出了事情總會躲得遠遠的,最怕惹麻煩上身了。他們幾乎不可能去販賣那匹馬,因為要帶上那樣一匹馬,很可能要冒很大的風險而得不到一點好處。”
“那麼,馬能在哪兒呢?”
“我都說了呀,它不是在金斯皮蘭就是在梅普裏通。現在它不在金斯皮蘭,那就一定在梅普裏通了。我們就按照這個假想行動吧,看看結果如何。警長先生曾提起,這片荒原的土質很堅硬,又幹燥,可是,越向梅普裏通方向地勢就越低,我們能看到那邊是一個很長的低窪地帶,在星期一的夜晚,那裏一定很潮濕。如果我沒猜錯,那匹馬一定會經過那裏,而我們也能在那裏找到它的蹄印。”
我們一邊談話一邊走,感覺思路漸漸清晰,幾分鍾後,就來到了窪地。按照福爾摩斯的要求,我向右邊走,福爾摩斯則往左走。走了還不到五十步,就聽到他叫我,回頭一看,他正向我揮手。原來在他麵前鬆軟的土地上出現了一些清晰的馬蹄印,福爾摩斯從口袋裏拿出馬蹄鐵與地上的蹄印對照,竟然完全吻合。
“你看想象力多重要啊!”福爾摩斯接著說,“格雷戈裏缺的就是這個。既然我們對事情有了設想,而按照設想去辦,結果又證明很有道理,那我們就完全可以繼續下去。”
我們穿過了濕軟的低窪地帶,大概走過四分之一英裏的幹硬草地,地勢就開始下斜,在哪裏我們又發現了馬蹄印,然後馬蹄印又中斷了,大約過了半英裏,在梅普裏通附近,馬蹄印又出現了。福爾摩斯站在馬蹄印邊比畫著,臉上露出了喜悅的神情,因為他很快就發現了,在馬蹄印的旁邊能明顯分辨出還有一個男人的腳印。
我大聲說道:“這匹馬開始是單獨行走的。”
“事實就是這樣。但是,這是怎麼回事呢?”
原來這兩種足跡猛然轉向了金斯皮蘭的方向。福爾摩斯吹起了口哨,我們兩人繼續追蹤。福爾摩斯緊緊盯著足跡,這時,我無意向旁邊看了一眼,讓我吃驚的是,我看到同樣的足跡又折回了原來的方向。
我馬上指給福爾摩斯看。“華生,你真是好樣的!你的發現讓我們少走了很多路,我們現在就跟著折回的足跡走吧。”
沒走多遠,我們就看到足跡中斷在通往梅普裏通馬廄大門的瀝青路上。當我們靠近馬廄的時候,一個馬夫急忙從裏麵跑了出來。
“這裏不準閑人逗留!”那個人嗬斥著。
福爾摩斯把拇指和食指插到背心的口袋裏說道:“我想問一下,如果明天早晨五點鍾我過來拜訪你的主人賽拉斯·布朗先生,是不是有些不合適?”
“上帝保佑!先生,要是那時有人來,他一定會接見,因為他起床很早。不過,他現在來了,你還是自己去問吧。請你不要讓他看見我收了你的錢,他會解雇我的。如果你願意給我,就請過會兒。”
福爾摩斯剛想從口袋中拿出一塊半克朗的金幣,聽到這話,他馬上停止了動作。這時,一個麵目猙獰的老人從門內大踏步走過來,手中還揮舞著一支獵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