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編 忠於職守 鞠躬盡瘁(3 / 3)

除夕之夜,辭舊迎新的鞭炮在四周響個不停,但大家沒有心思過年。我和耀邦同誌身邊的工作人員一直守候著他。2月9日,初一早晨,耀邦同誌的體溫達到39度。這裏遠離昆明、貴陽、南寧等大城市,附近又沒有醫院,大家都很著急。好在經過隨行醫生的治療,耀邦同誌到晚上開始退燒,大家的心才放了下來。

2月10日上午,身體稍稍恢複的耀邦同誌不顧大家的勸阻,堅持前往廣西百色。經過320多公裏的山路顛簸,耀邦同誌於晚上6點多到了百色。在百色期間,耀邦同誌帶著我們參觀了中國工農紅軍第七軍舊址,並與百色地區8個縣的縣委書記座談。2月11日晚,我們趕到南寧。隨後兩天,耀邦同誌在南寧進行短暫的休整。我根據耀邦同誌的要求,又帶著幾個同誌到南寧市郊區就農業生產、水牛養殖、農產品市場等問題進行調研。每次回到住地,他總是等著聽我的彙報。14日和15日,耀邦同誌經欽州前往北海市,先後考察了北海港和防城港的港口建設。2月16日,耀邦同誌又折回南寧,與三路考察訪問組人員會合。接著,他用兩天半的時間聽取了考察訪問組和雲南、廣西、貴州的彙報。

2月19日下午,耀邦同誌根據自己13天沿途調查的思考並結合有關彙報,在幹部大會上作了即席講話。他特別強調,中央和省級領導幹部要經常到群眾中去,到基層去,進行調查研究,考察訪問,密切上級與下級、領導機關同廣大人民群眾之間的聯係。這樣,不僅可以形成一種好的風氣,產生巨大的精神力量,更重要的是有助於實現正確的領導,減少領導工作的失誤,提高幹部的素質,促進幹部特別是年輕幹部健康成長。

1986年2月20日下午,耀邦同誌率領考察訪問組回到北京,結束了曆時半個多月的西南貧困地區之行……

時光飛逝。耀邦同誌當年帶領我們在西南考察時的情形曆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今年4月3日,當我再次來到興義市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先低矮落後的小城已發展成為一個高樓林立的現代化城市,興義城區現在的麵積比1986年拓展了4倍多,城區人口增長近3倍。

睹物思人,觸景生情。耀邦同誌派我夜訪的情景又在眼前,一股舊地重尋的念頭十分強烈。當天晚飯後,我悄悄帶了幾個隨行的同誌離開駐地,想去尋找那個多年前夜訪過的村莊。燈火輝煌的盤江路上,商鋪林立,十分熱鬧。原先那個村莊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幢幢拔地而起的高樓。我堅持要再夜訪一個村莊,仍然隻帶隨行的幾個工作人員來到郊外。在遠處幾片燈光引領下,我們走進永興村,敲開農戶雷朝誌的家門,和他及他的鄰居們聊了起來……

耀邦同誌離開我們21年了。如今,可以告慰耀邦同誌的是,他一直牽掛的我國西南貧困地區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竭盡畢生精力為之奮鬥的國家正沿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闊步前行。

1985年10月,我調到中央辦公廳工作後,曾在耀邦同誌身邊工作近兩年。我親身感受著耀邦同誌密切聯係群眾、關心群眾疾苦的優良作風和大公無私、光明磊落的高尚品德,親眼目睹他為了黨的事業和人民的利益,夜以繼日地全身心投入工作中的忘我情景。當年他的諄諄教誨我銘記在心,他的言傳身教使我不敢稍有懈怠。他的行事風格對我後來的工作、學習和生活都帶來很大的影響。1987年1月,耀邦同誌不再擔任中央主要領導職務後,我經常到他家中去看望。1989年4月8日上午,耀邦同誌發病搶救時,我一直守護在他身邊。4月15日,他猝然去世後,我第一時間趕到醫院。1990年12月5日,我送他的骨灰盒到江西共青城安葬。耀邦同誌去世後,我每年春節都到他家中看望,總是深情地望著他家客廳懸掛的耀邦同誌畫像。他遠望的目光,堅毅的神情總是給我力量,給我激勵,使我更加勤奮工作,為人民服務。

再回興義,撫今追昔,追憶耀邦。我寫下這篇文章,以寄托我對他深深的懷念。

回憶周恩來同誌(節選)

何其芳

“這就是我們新中國的總理。我看見了他一夜的工作。他是多麼勞苦,多麼簡樸!”我這樣對自己說了幾遍,我又想高聲對全世界說,好像我的聲音全世界都能聽見似的:“看嗬,這就是我們中華人民共和國的總理。我看見了他一夜的工作。他每個夜晚都是這樣工作的。你們曾經看見過這樣的總理嗎?”

抗日戰爭的前半期,恩來同誌很多時候都在國民黨統治區工作,我和他不曾有過個人接觸。但和全黨的同誌一樣,我對他是很尊敬的,是很希望有機會能夠見到他的。我和當時在延安的同誌,不管見沒有見過他,談到他的時候,都稱他為“周副主席”。那時他就是黨中央的副主席。

1940年,我從前方回到延安,在文化溝裏麵的八路軍大禮堂,聽恩來同誌的報告。人山人海。座位上坐滿了人。我找來找去,在一個牆犄角找到了一塊空地。我就坐在地上聽。

那一次留給我的不能忘記的印象是:周副主席是多麼精力充沛嗬!多麼關心我們在延安的幹部嗬,他一共講了六小時,好像恨不得把他在重慶知道的一切都一次告訴我們似的!

1944年,我到重慶去工作了八九個月。那時恩來同誌留在延安,重慶的工作由董必武同誌等領導。1945年1月,我又回到延安。有一天,我到楊家嶺中央機關去,到恩來同誌住的山半腰窯洞裏去見他,他和我談話。

“你在曾家岩五十號我工作的機關住了好幾個月,”他說,“你看到有什麼問題,或者有什麼建議,要向我講嗎?”

“我沒有看到什麼問題,”我回答,“同誌們都很好。工作都很好。”

“你什麼都可以講,不要有什麼顧慮。”

我本來真是沒有什麼意見要講的。但因為恩來同誌再三提出,我在腦子裏搜索了一會,就這樣講了:

“曾家岩五十號的同誌們工作都很忙。但有幾個青年同誌還在業餘學英語。學外國語要學到能用的程度不容易;學不好沒有什麼用處。恐怕還是把時間集中到學理論、學文化更好。”我的意見其實已經說完了,但卻又沒有把握地加上這樣一句:“是不是這些同誌在思想上有一點兒對外國的東西好奇或者愛好呢?”

我說出以後,當時自己就感到有些提得過高。用現在的話說,就是上綱過高。

恩來同誌要我提意見的時候,就一手拿著筆記本,一手拿著鉛筆,準備記。這時我看見他在筆記本上寫了一些字。

……

解放以後,周恩來同誌在第一次文代大會上作了報告。《人民文學》雜誌要發表這個報告,由我作了整理,把稿子送給他審閱。有一天,他的辦公室通知我從西郊趕到中南海政務院去。我走進他的辦公室。這是高大的宮殿式的房子。這和他在曾家岩五十號住的二樓上的一間很簡陋的屋子完全不同了。然而在這個高大的辦公室裏,仍然也是設備極其簡單,空空的。一個不大的寫字台,兩邊各放一張小轉椅,一盞台燈,如此而已。他站著,用手指寫字台上重疊在一起的高達一尺許的文件,對我說:

“我今晚上要批這些文件。你們送來的稿子,我放在最後。你到隔壁值班室去睡一覺,到時候叫你。”

我就到緊挨著他的辦公室的值班室去睡了。那是一個長木炕。上麵有幾床兩麵都是白布縫的棉被。我和衣而臥,蓋上一床被子。我睡到不知什麼時候的時候,值班室的同誌把我叫醒了。他對我說:

“總理叫你去。”

我一翻身就起來,揉揉朦朧的睡眼,又走進他的辦公室。他招呼我坐在他的寫字台的對麵。他也坐下,開始看我整理的稿子。他要我坐在他對麵,陪伴他審閱,是備谘詢的意思。我看著他認真地仔細地一句一句審閱,看完一句就用鉛筆在那一句後麵畫一個小圓圈,就象過去讀古書的人斷句一樣。長夜靜靜地過去。他不是普通的瀏覽、閱看一遍,而是一邊看一邊在思索,有時還停筆想一想,有時還問我一二句,聽取我的回答和說明,這樣就好象經過了相當長一段時間才審閱完。他把稿子交給了我。

這時,值班室的同誌送來兩個玻璃杯盛的熱的綠茶,一個盛有花生米的小白瓷碟子,都放在寫字台上。他邀請我一起喝茶,就著花生米。花生米並不多,好象也沒有因為今夜多了一個人而增加分量。喝了一會兒茶,就聽見城內公雞高聲地喔喔地叫明了。他站了起來,對我說:

“我要去休息了。我上午睡一覺。起來,下午還要參加活動。你也回去睡覺吧。”

我也站了起來。我站起來的時候,把小轉椅的上麵部分帶歪了。他過來把我的轉椅扶正,然後就從那間大廳走進後麵去了。

我在回頤和園對麵的高級黨校(那時叫馬列學院)的路上,不斷地想著,並且對自己說:

“這就是我們新中國的總理。我看見了他一夜的工作。他是多麼勞苦,多麼簡樸!”

我這樣對自己說了幾遍,我又想高聲對全世界說,好象我的聲音全世界都能聽見似的:

“看嗬,這就是我們中華人民共和國的總理。我看見了他一夜的工作。他每個夜晚都是這樣工作的。你們曾經看見過這樣的總理嗎?”

我知道他和鄧穎超同誌在重慶就喜歡吃花生米。但是,我們一般在報館裏上夜班的同誌,也還有熱麵條湯作夜餐。政務院的廚房準備一點熱點心,那是很容易的。他夜裏一坐下就不停地工作了好幾小時,卻隻是一杯清茶,一小碟幾乎可以數得清顆數的花生米。這是多麼感動人嗬!多麼使我一輩子都不能忘記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