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溫柔的像是惹老公生氣的妻子般問道:林傑,和我上街買些東西好不好?
林傑聽我這樣說他抬起頭看我的眼睛,有不願,有不知道如何拒絕。答非所問的歉疚道:鵬兒哥,上午,周陽在場子叫人去三樓,我沒去。
沒想到他會這樣說。
我嗬嗬笑認真的道:不要在意這種事。下把去就好。
他張開嘴巴,怔怔的要說什麼。
我拍拍他的肩膀說:我能理解你,但是出頭才能.對吧。我沒有說完句子,不過任何人都會懂。隻是去不去做的區別。
我和林傑出門了。我把一萬塊分成了十份,我揣了六份,林傑揣了四份。騎著從食堂借來的小三輪,我說出目的,食堂師傅好心的提醒我,早上才是購買食材的時間,我不理他。徑自決定從下午出發。16歲,我就可以蹬著三輪拉著八百斤的黃瓜毫不費力的從家到市場甩開大腿猛蹬三裏地。
太陽被薄薄的烏雲遮掩,天空降下的小雨,和我心情不符。我希望今日陽光明媚,因為我兜裏揣這我這輩子也沒揣過的數量。
林傑要在我後麵推車,我指著車廂裏的大傘說:你要給我推,我還帶傘做什麼。上來得了。
林傑不幹,討價還價道:那我騎著,你來打傘。
我說:想想那個姿勢就很奇怪,你要是個女的情景就不同了。
林傑說:你看,你也知道很奇怪。
我說:你願意推就推吧。
林傑問:那傘呢?
我說:你拿著遮雨吧,我是真不用你推。
在路上,林傑走在我身邊,我慢慢的蹬著三輪,他沒有打傘,我也不能猛蹬。
他說他弟弟很乖,10歲已經會用電飯鍋煮飯。我說這雨很合我心情,這路也不如我家裏的好多少。他說他媽媽在飯店給人裝盒飯,一個月能掙三千塊。我說我以前很喜歡在雨天出去,但都是一個人。亮哥會擔心把自己淋濕,寶龍在雨天隻想著睡覺。他說他想掙二十萬,可以讓弟弟一直上學,他同學大學畢業做醫生,他覺得這樣很好。
我大聲說:林傑,你有喜歡的女孩麼。
林傑為我並沒有接著他的話題而歎氣,說:現在沒有。
我笑:說說最近一次喜歡的那個吧。
林傑說:我忘記了她的樣子,不過她很美。
我說:比李冠怎麼樣?
林傑說:李冠很漂亮,但是她很美。你知道麼?忘記了樣子,反而更美麗。
我說:追到了麼?
林傑說:我沒去追。
我歎息一聲說:我最喜歡的一句話來自網絡,我覺得很勵誌。
我等著他詢問於我。也不見他有所表示。
咳嗽一聲,接著道“遇到喜歡的女人就要去追,也許你不夠好。但也許她瞎呢”你聽過麼?
林傑說:照這個說法,遇到倒地的老頭也要去扶,也許你很膽顫,但也許他是李剛呢。
我大笑:媽的,你很有慧根啊。
我問:為什麼要用李剛做比喻呢?
林傑不答反問我道:你追了麼?
我輕鬆答道:沒有,不過我告訴她了。
做一件事情,沒有會容易的,但可以簡單。簡單來自剖析。
林傑指著一家殺豬店告訴我:這家是賣肉的。
見我詫異的看他補充道:這家我認識,我經常在這裏買。我家住對麵。
我望了望肉店對麵的樓區。說:很近啊。家裏現在有人麼。
林傑說:不知道,在上班時間,我也沒回過家。
我說:確定在這裏買麼?
林傑說:你決定吧,前麵還有幾家也不遠,買菜的也不少。
我說:既然你經常在這家消費,咱們就在這裏買。把錢給我。
林傑把錢從一個個兜裏翻出來,我也一個個兜的翻出來,疊在一起。
渾身濕漉漉的,我倆推開玻璃門,就能聞到一股腥氣。櫃台上一個個豬頭擺的像是用來嚇人一樣。老板是個身體臃腫,麵相富態的中年女人。
我說:老板,我們買肉。
林傑說:阿姨,我們來買肉。
我好奇問道:林傑,她是你阿姨啊?你咋不早說呢。那咱們就在這裏買了,別人家也不用去看了。
林傑嘴角抽搐一下,老板娘說著話手裏抄起鋒利的刀說:小傑,帶朋友來的啊。要那嘎噠,要多少?
我說:阿姨你好?我是小傑同事,今天老板讓來買點肉。既然知道你是小傑的親戚,以後我出來采買肉就都在你這裏進了。
老板歡快道:好啊,不是我和你說啊,咱們附近這片的肉店,誰也沒有我家的良心。絕對的好豬,絕對的香肉。
我說:既然是親戚,那阿姨你可別讓我吃虧。老板給的錢,你好歹讓我剩下倆瓶飲料錢。
老板不見外,張嘴就是:大侄子你看你這話,有小傑和我的關係,我能多合你麼。從我這裏采買的人多了去,我能讓他一點不剩,都給老板實斤實兩的肉麼。斤數不戴差的,錢肯定給你剩出來。
我開心的說:這樣就好,那阿姨,我要一萬塊的肘子肉,帶骨頭的。
老板娘訝異道:大侄子,那可是不少啊。想什麼時候拿走?
我說:現裝現走。
老板娘麵露難色的說:你要的多,我得讓人從殺豬廠往過送。要不大侄子你等一會?
我為難道:啊。那得等多長時間啊,晚上等著吃呢。
老板娘顯然不想失去我這個主顧說:馬上馬上,一個小時肯定到了。
推開門在雨中,林傑說:買次肉,還給我認了個親戚。
我彎著眼睛說:玩玩鬧鬧麼,讓自己過的搞笑一點。
我從車兜裏,拿出雨傘打在倆人的頭頂,說:去你家吧,一個小時之後再來。
林傑說:我家可能沒人。
我說:沒人,房子總在吧,不然這一個點咱們去那裏。
林傑說:去網吧,附近有一個。我請你。
我見他搪塞我,就說:找個地方坐會就好,我兜裏錢都花出去了,我就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了。
我們坐在樓梯上,站起來掂這腳,轉身就會通過一個窗戶,看見那家肉店,和小三輪。
林傑說:都買肉啊,不買點菜之類的。
我笑他:咋,你還想多認幾個親戚。
林傑說:切,我就是想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口味。
我正經道:這就是咋倆的區別。要是你買,你就會考慮迎合每個去吃的人。你不用這樣,你迎合別人,別人不一定領情,他不是領情的人,你何必在乎他們的感受。
林傑說:我就是覺得,這些天都是肘子肉,會不會膩。
我說:你想的太多了,膩不膩也是別人的事。
林傑沉默許久,在我以為他在因為我的語氣而鬱悶的時候,他突然說:鵬兒哥,我明白了。
我說:你明白什麼。
林傑眼光灼灼的說:我明白你為什麼隻買一樣東西。
我納悶道:你不覺得,我隻是在圖方便麼。
林傑笑說:你不要把我當傻子。
我突然想炫耀什麼,就說:我來給你講講原因吧。
林傑擺手道:我真的懂了。我也很佩服。
他的阻攔更讓我想要炫耀我就說:第一,你猜到了,想收買場子裏的所有人,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通過食堂。第二,一萬塊不能買一萬塊的茄子加一萬塊的辣椒加一萬塊的肉。你要讓他們記得這件事,就要有一種單一的特點。第三,是最重要的,保安都知道,我和白班晚班的隊長關係好到住一個宿舍,他們以為我是混日子的小弟,尤其今天出來,我第一個找的是周利,他很熱情卻是不願意接納我,我得告訴所有人,我也有發言權,也能決定事。第四,我在擺出一副簡單的架勢,大家都喜歡簡單的人。
我對著林傑,看見他呆滯而還有些渙散的眼光,心中不由產生一股滿足感。輕輕的拍他的肩頭,說你懂麼。
林傑站起身,說:媽,你咋這點回來了呢。
我從滿足感中走出,轉身之際,想好了,說辭,比如“阿姨,你好,我是小傑的同事。”
我看到那個應該四十多歲,依舊保養不錯的臉麵時候,我無法輕鬆的說出話來,那是一張難過擺在臉上的神情,眼睛有了我小時候,因為腎部積水而腫腫的身體,相同的腫腫的眼睛,額頭貼著一張白色的紗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