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她放下筷子,捧起酒杯的樣子。我卻突然間想起了亮哥。我想問他一個問題,就是覺得李冠怎麼樣,初中時候我曾經問過他這個問題,他回答很一般。可是我覺得很漂亮很美麗。亮哥會不會覺得李冠其實也很一般,他認為白靜才是美麗的漂亮的,有氣質的。我機械的端起酒杯,幹淨的酒杯,形成一個凸麵鏡,上麵映出我的臉,很肥,很寬,眼睛狹長,讓人看不出是閉上了,還是眯著的。額頭皺起的眉頭,像是爬上了倆隻蚯蚓。我咧開嘴,皺起的眉頭便消失了。我皺起了眉頭,便不再有笑意。我皺眉,又咧嘴。
嗬嗬,我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在一個女孩麵前做出這樣的表情。
我表情正常的說:在我這個年紀,我是無法分辨是我喜歡你這個人,還是喜歡你所處的高度。
李冠說:你覺得這個分別是什麼,你說這個的意思又是什麼。
我放下酒杯,正經的說:分別麼,我還沒有把自己搞的像個樣,連自己都看不清自己的樣子。
李冠說:然後呢。
我解脫的笑,說:什麼然後,然後就是沒必要有然後了。
李冠問:你說你喜歡我,你喜歡我什麼?
我輕輕的抿了一下杯中酒,說:你肯定也聽過不少,讚美愛慕的話了。我和他們的原因一樣。
李冠說:可是,店裏很多人都看見我去找你了。我還挎著你的胳膊走了出來。
我心裏在想“那我搬出來住,可是我隻要住十天而已。”
我說:你看,我不再你手下幹活了。我們是朋友啊。
服務員端來第二道菜的時候,正在放下的時候、李冠終於喝了第一口酒。她站起身俏皮的衝我吐吐舌頭,輕鬆的說:那,好朋友,明天我找你玩啊。不許說不行,反正你也沒有事。說完不等我有所表示就像個孩子一樣跑了出去。我上了初中二年紀之後,學校在沒有組織過運動會,我好像很久沒有奔跑過了。所以“跑”在我眼裏,很孩子氣。很可愛。
回到記憶中去,我們三個人在陽光下平伸著胳膊奔跑在村裏新修的柏油路上,黑布鞋塑膠底,腳上會傳來燙燙的感覺,汗水流在臉上,有那麼一滴二滴,會流進眼睛裏,不像在幹活時候流出的汗液,那麼刺眼和難過。跑啊,跑啊,記不得疲憊,也留不住煩惱。漫無目的的追尋著什麼,那時候並不懂,如今才能明白什麼叫做快樂。曬的滾燙的柏油路,鹹鹹的汗水,還有在我左右的身影。隻是因為現在太多追求和心思。現在村裏,路是水泥的,摔倒的時候感覺很痛,我們也不再穿布鞋,不知道何時,腳踝變的脆弱,然後去選擇有保護的鞋子。會惡心自己的汗水,明顯的可以感覺到臭的味道。
很小的時候,村子裏的小賣部,是被我共同向往的聖地,每日進出的次數決定了我們的自豪感多少。給舅舅跑腿去買啤酒會得到一毛錢的跑腿費,啤酒蓋子,如果中獎的話,有五毛,和一塊五的分別。一塊五的就可以換啤酒,或者一塊五毛錢的小吃。比如,一毛錢的冰袋。現在我知道那個甜甜的味道是,糖精和果味色素。二毛錢的辣條,黑色,圓條狀。一袋裏麵有六個。雖然後來在電視上被取締。
那是一個很普通的日字,我們聽了一堂課的“一分錢”,下午放學我們湊了紅色的一塊錢,小賣店在搞抽獎,用紙殼子糊成的一個像是蜜蜂窩似的東西,用小紙條寫上各種東西,玻璃球,棒棒糖,小水槍。塞在小格子裏,在用一大張紙糊上。標上編號,然後我們一毛錢一次去摳那些數字,取出紙條看我們中什麼,就向老板要什麼。
當我們垂頭喪氣的以失敗者的姿態走出小賣店的門口時候。亮哥嘟嘟囔囔的說什麼“不如直接賣點什麼辣條,冰袋吃吃啦”。二龍,鬼鬼祟祟的正對著半個帶蓋的啤酒瓶子敲敲打打。寶龍當機立斷和二龍支吧起來,在亮哥加入戰團之後。他倆不出意外的搶奪到了那個破瓶子,原來是二龍放學的時候,路過這裏看見了啤酒蓋子,抱著什麼僥幸的心態,才那起來看看,結果卻中了一塊五。
在我付出了半顆牙齒的代價之後,終於把蓋子起了下來。我們得勝般的進去店裏。二龍,在我們身邊哭哭啼啼的罵我們,還說“他拿到那個瓶蓋是要上繳老師的,質問我們,今天到底聽沒聽課”。
我們用瓶蓋上的十五次機會,中了二等獎一把水槍。亮哥依舊沒有選擇吃冰袋和辣條。那把水槍讓我們和我們的同學們度過了最涼爽的夏天。當晚,因為得中大獎的興奮,我睡的很晚。後半夜不住的想“二龍說上繳老師的真假,和一分錢的故事”那是記憶中第一次忐忑和糾結。不知所措的我,無法抉擇。想象到老師痛心他的學生並沒有認真聽講,想象到二龍給我告狀的時候,全班鄙夷的眼神、想到全學校都在上課的時候,我們三個人,孤獨的站在國旗下麵懺悔的樣子。夜深人靜的時候,我躡手躡腳的起床,在姥姥的褲子口袋裏偷出來二塊錢,我記得是找了許久也沒有找到一個五毛的。翻找的過程,姥姥翻身的動作,差點把我嚇死。
握著二塊錢,我在次入睡的時候。便沉了許多、第二天早上,我早早的來到學校。監視著老師騎著自行車上班的路上,期待他的身影。老師表揚了我,我也給了二龍一包辣條。我們三個人吃著冰袋,說起這事的時候。寶龍當時就要去把辣條搶回來。亮哥把水槍拍在我胸前說:你先玩著,玩夠了在換給我倆。
我不會承認現在的我是被當年的“一分錢”所改變的。小時候姥姥掐我的後脖子,我會哭的撕心裂肺的。現在我不會。小時候老師指定我給同學發作業本,我會覺得光榮。現在我不會。小時候我熬不過自己的性格,損失了那一塊七毛錢。現在我依舊沒熬過自己。
像我這樣的人,或者最合適的女人就是隨取隨棄的婊子。我要她風騷邪魅,她愛我不拘小節。是不拘她是否潔。
當你渴望,上麵更純淨的空氣,想在夏天低頭,入眼便是風光。最簡單的辦法,站在金錢上,最穩固的辦法是站在書本之上。
小時候,在書本中的神仙和高僧,他們的頓悟是離開凡塵紛擾,斷絕七情六欲。轉身就得到了安樂。也許我們可以在書本中找到安寧解脫的境界。當你想去那裏時,解脫自己時。你要去想,生活不易,育子不易。你怎可不為那些給你愛的人,去掙。
亮哥做作業是我們當中最快的,雖然答案並不準確。可是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字跡,證明他在做了。我困惑過,為什麼他會比我快很多。答案不在於他,在我。我總是玩玩寫寫。而他是寫和玩。我們在一起做作業的時候,他做他的題,我做我的。雖然還是比他慢,卻比自己快很多。現在給我理解就是“找到一個觸手可及的人,緊緊的跟著他”如李冠,李亞。跟得住就會有意料中的收獲。
一個漂亮女人給與的緊迫感,我心中還有那麼一絲僥幸,如果我在她二十五歲的時候,和她一樣的高度,我可以擁有她。她很美,就這樣走在街上,如同一尊會動的寶貝,我不把她揣在兜裏,就會有人把她拿走,名正言順的取走。我得快一點,在高一點,縮短她被人覬覦的時間,早一秒牢牢把她融入我的身體。
十八歲,情竇初開時,我急切著可以去靠近她,攬她的肩膀,宣布這人的歸屬。周圍的他們會說我們郎才女貌,說我們天生一對。不會有鄙夷的眼神,不會有人另眼看我。我可以失敗,但是一定要去做,去累,去努力。給所有人看我的付出。堵住他們的嘴。
我叫老板給我把端上來的菜,打包裝好。我掏出電話打給果子,第二次才接通。我改變了第一次在腦海裏的想法問她:想吃什麼,我馬上回去帶給她。
果子在電話裏的聲音變的沙啞說:不用了。剛在食堂墊吧了點。
我對她說:你怎麼了,感冒了麼?要不要我帶點藥給你。
我把沒動幾口的菜帶了回去,在前台對果子和紅英說:讓你點,你不點,我隻能整幾個我喜歡的啦。在櫃台裏麵,我背靠著牆坐在地上,紅英也不道謝,不客套,打開了每個袋子。她抱著果子的肩膀直勾勾的看我說:小鵬兒,你覺得我老妹怎麼樣?
我不無尷尬的說:很好。
紅英居高臨下的對我說:那我把老妹介紹給你做對象,你願意不得。
我笑笑說:我倆這麼熟,不用你特意介紹吧。我對果子說:是吧,果子。
果子推開紅英說:我自己都不著急,你替我著急什麼。
我看她倆人冷著臉做嬉鬧的動作。我問:果子,你喜歡我什麼啊。
果子表情凝重的看我一會笑說:我喜歡你什麼,你就去改掉麼。
我說:看情況吧,要是你喜歡我男子漢的樣子,我也要改麼。
果子說:我喜歡你花心。
本來,我打算在櫃台這裏等亮哥回來,精神狀態異常飽滿的我,不想一個人躺屋子裏,也不願意在QQ上和人說什麼肺腑之言。我就像在有人的地方,聊點輕鬆的話題,說說歌,說說電影。我突然不理解,為什麼我身邊的人都這麼尖銳了呢。肯定不是因為我今夜的脆弱。
果子,白嫩的手在鍵盤上敲打著賬目,我坐在她腳下腦袋在她腰的部位。我悄悄的避開所有人的眼睛,執起她握著鼠標的手,她並未掙紮隻是怔住了一下,她低下頭來看我。我見那暈上雙頰的臉兒,便親了親,她帶著熟悉香味的手背。我傻傻的笑。
我困了,就做一件能讓自己可以躺在床上去想想念念,昏昏沉沉的事情。給一個快活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