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我是懂寶龍的,他在一個陌生的網吧,籠絡了一個陌生不知道背景的邢雨,他幹嘛不去,討好一個在哈爾濱有買賣的老板。這個黑胖子老板,總比邢雨有價值的多。
我們和寶龍有了不再一起的三年,亮哥呢,他喜歡這種做哥的感覺。東北的孩子,那個沒有這個想法。但是,做哥沒什麼,掙錢也沒什麼。倆者結為一體就很危險。我們這樣的人,社會給我們設下的陷阱,你在社會中輕賤自己,就給自己貼上便宜的價碼。別人用這個價錢買下你,然後把你當成已上膛的子彈。
亮哥就是這樣的人,他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他做我的盾牌,也去做寶龍的槍。區別在於,我不去招惹什麼鋒利的東西,讓他給我擋。但我不知道,寶龍會不會用他刺穿別人的柔軟處。我又擔心他有一天把讓人把他自己當成一枚子彈,就像蜜蜂蜇人的尾後針一樣。
一臉倦容的我,邁上被我倆撒尿的台階。牌匾本來應有閃爍的燈光,早就已經暗了下來。在一步距離就能打開門的時候,門旁的位置有聲音告訴我。“今天不營業,去別人家吧。”
我說:我是來找人的。
聲音頓時很緊張,說:你是那夥的。
他的緊張瞬間把我傳染了,因為我也分不清他是那夥的。
如果說錯了陣營,他會不會就地揍我一頓。我現在很久沒睡,一身疲憊。
我隻能說:你給屋裏的人,打電話就說鵬哥來了。
這小夥智商不如我,他可能也覺得這樣是個好辦法。就照辦了。
他戰戰兢兢的偷眼看我,邊摁著鍵子、我正等待區分他是叫什麼哥,還是叫老板。林傑的聲音在身後傳來說:鵬哥,站這裏嘎哈,不進去呢。我轉身我就樂了,林傑果然帶著幾個人一起來了。
我對他說:我在這門口,鬥智鬥勇呢。他怕我是別人的人,我也怕他是別人的人。
我對著林傑帶來的幾個人,點頭示意。
林傑越過我的身位,問那人:你那頭?屋裏什麼情況。
那人說:我從有人進去鬧事,老板就讓我在外麵看著了。說的是修電源的,今天不營業了。
我對林傑說:進去看看吧,別讓亮哥,寶龍辦不了事,丟了麵子。
在一個大走廊裏,類似於學校班級的那種走廊。
我們一行人路過一個一個陌生的臉,我數著能有二十多個。我和林傑與他的哥們們,被人噴著煙氣。來到了一個門口。一邊是周陽,一邊我不認識,周陽左手邊也占滿了我熟悉的臉。
我抬下巴指那個門說:裏麵都有誰啊。
周陽把煙盒遞給我,我從裏麵拿了一顆,他把煙拍在林傑手裏。由林傑分給他帶來的人。周陽說:這家老板,暴龍,和亮哥。那夥人的大哥也帶倆人在裏麵呢。
我繼續問他:因為啥你知道麼?
周陽用夾著煙的手揉揉眼睛說:不知道,想來也就是誰看這家買賣眼紅吧。
我看他一眼,嘿嘿道:你看,你這不是知道麼。
周陽連擺手訕笑道:我這都是猜的,我確實真不知道。
我轉身問門口的那一個我不認識的人,說:嘿,哥們,你應該知道原因吧。讓我們這些一會得出力的人也知道個明白。
那人冷笑數聲,揉揉鼻子:咱們關係也不是很好,我嘎哈非的告訴你啊。
我說:周陽,這人脾氣還很倔呢。我比你人多你不數麼,你和我這麼倔。
他說:數你個吊啊,你人多,我人少咋的。
周陽,林傑上前一步,周陽對那人聲色俱厲道:媽的,你說話小心點,數個吊,你是個吊啊。
那人也上前一步對峙周陽說:咋的,不用等老大發話,直接幹唄。
我左想右想,還是裝出一副笑模樣擠在倆人中間說:算了,算了,不要說這些沒所謂的話,屋裏不說話,咱們在外麵就得,和和氣氣的誰也別傷了誰。我把倆人推到原來的位置。接受著那人鄙夷的樣子。
在隊伍的末尾,邢雨在看我卑躬屈膝的左右逢源,我過去和他說話:周陽給你安排的位置?
邢雨說:嗯,我是要站前麵的,他說站後麵吧。
我說:他不了解你。當然,大家都想在前麵。
邢雨笑說:我比他們塊頭更大,更有力量。他神色一整說,鵬哥,讓我在前麵。
我和林傑,和敵人擦著肩膀。溜這走廊的牆邊來到大廳,我看見在盡頭角落裏的邢雨,看到我們的人都擁擠在死角。我打給亮哥,被接通後亮哥說:我開免提了。
我問亮哥道:談的怎麼樣了。
亮哥說:很費勁,大家都有自己的想法。
我仔細的說:什麼情況,因為什麼。
寶龍聲音傳來:給你比方一下,咱們縣裏網吧,從一塊錢,漲價到一塊五,在漲到二塊,是因為網吧之間都聯合起來了,他們共同漲價才能保證不會失去所有的客戶。
我說:現在三塊錢了,你說重點你們在談什麼。
寶龍說道:今天來的人就是來談聯合一塊漲價的。
我不解道:漲價很好啊,多掙錢的事為什麼還要搞的緊張兮兮的。
寶龍笑聲,在手機電音中傳出來說:因為漲出來的錢是加盟的費用,不是揣進老板的兜裏。也不是給員工加工資。
我瞬間理解道了說:保護費唄就是。老板怎麼說?
寶龍說道:現在咱們人能來的都在這裏了,人數相差不大。所以在談麼。
我對他說:我和你就隔一個門。
寶龍說:靠,我開門你進來啊。
我馬上說:不用。我看我說也沒什麼用。兩方有一個人鬆口你們就談唄。反正胖哥也不會受到損失。
寶龍說:草。胖哥車拖後道去了,你去看看就知道什麼損失了。
我說:我把人帶回去了,他們是不是約好的啊,咱們店裏也有一幫人在生事呢。
寶龍急切的說:什麼。電話裏說道,你們挺有能耐啊,你們知道我們店裏老板是誰不得,就敢去威脅他。葉子,你帶人回去也不用管那幫鬧事的人,敢砸敢打人的,一個都跑不了。
陌生的聲音說:老弟,你帶人走了。我隻能吃這個虧了。我認可用我的損失交朋友,我也不能這麼憋氣。
我掛斷電話。心裏雖然忐忑。但是我說服自己,我們長大了,不是事情不好去辦,就不做啊。
瑩白色的燈光晃在頭頂,我困倦的丟當的。周陽依舊在門口一側,腳邊滿是煙頭。他的手裏還夾著一顆。有人三三倆倆的說話,有人靠著牆閉著眼睛。邢雨靠著盡頭的牆麵,在看我的方向。
我壓低聲音不讓靠我很近的敵人聽見的,對身邊的林傑說:你看,其實沒什麼可談的。
林傑說:我知道,我們人太少了。如果我們在有一倍的人,我們就能贏。
我說:你說的對,但是你的思路是岔批的。我們沒有在加一倍的人,但是你可以讓他們少一半,咱們不就多一倍了麼。
在林傑懷疑著走出去時候,我走近走廊的開頭地,和那個陌生的麵孔隻有一個身位的距離。我大聲的說:周陽,把咱們人都帶出來。寶龍他們已經談完了。
周陽說:鵬哥,我沒別的意思,寶龍沒有給我電話。
我衝他招手,語氣平靜的說:邢雨把咱們人推出來,店裏有事,先處理咱們店裏的。
周陽攔住眾人對我說:鵬哥,我這樣走,很慫啊。
我笑,有人在咱們店裏鬧呢,分點輕重緩急好不好。邢雨你說過,你很有勁啊,推他們出來啊。
在牌匾的燈光下,我們一行人,不規則的站著。林傑在眾人之中,說說笑笑。周陽和邢雨與我走在一起。我說那個看門人,你能把這個霓虹燈關了麼,晃的人頭暈。
他說不能,開關在老板辦公室。
我對周陽說:周利很不喜歡我,他不避諱我看出來。他自己知道,他不是討厭我,而是討厭亮哥。
周陽說:沒有吧,我沒有感覺他的想法。
我對著邢雨和周陽說道:亮哥和我到店裏隻有一天就可以拿事了。你們或許覺得是寶龍的原因。但是你們想過沒有,我們是如何選擇機會去展示自己。怎麼樣的去賭自己的體力,才能受到賞識。是無時無刻的去保持自己最為讓人刮目相看的一麵。因為年輕,我們可以一直繃著最有勁道的角度。然後加一點幸運。
邢雨說:鵬哥,我們真的要回去店裏麼。
我說:剛才我說的都是說辭。也許今天是機會,也許機會還在未來。可以選擇等,也可以選擇抓住。邢雨,你要怎麼選。
邢雨笑,他說:我要出頭,我要去習慣。出頭。
我說:周陽,你呢?
周陽說:嘿嘿,我今天來是給寶龍辦事來了,總有做成才有麵子吧。
嘿嘿,看過很多電視劇,談,沒什麼可談的。一方倒下。一方站著。才具備能談的條件。
我們帶人從KTV的後門,進了店的儲藏庫。林傑看了看手機,說:鵬哥,現在從咱們出來過去了五分鍾,亮哥有倆個電話咱們沒接到。
周陽,順手抄起來一個啤酒棒子,說:大家都拿這個。有比沒有強。
我攔住他說:草,沒那個必要,打傷人家咱們也很難做的。
周陽說:鵬哥,他們不傷,咱們就得傷。咱們也不知道他們藏什麼東西在懷裏了。
我指了指那個門,說:你看,那個門才是最好的武器,咱們用那個把他們推到牆角子,那麼多人倒下了,他們就站不起來。
邢雨插口說:鵬哥,要說那個門的話,我就得還是床更好。我睡那個鐵架子床。好拿,還有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