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了整因為匆忙起身而褶皺的衣襟,幾乎早已肯定年輕人會為他帶來一個不錯的消息。
年輕人緩了一會,正打算開口說什麼,卻又變得麵吐難色。
“嗯?”王見年輕人如此猶豫,不禁開始著急了起來,心中難免有了些不好的猜測。
“吾王——,似乎……出現了第三方勢力。經過我的調查再結合我們的一些情報……”
“裁決者?”
“嗯?……嗯。”年輕人沒想到這個消息已經傳到了王的耳裏,所以聽見王一下報了出來,驚愕地一下抬起了頭,啄了啄,又低了下去。
王並沒有繼續問下去。
打破還是維護?王心裏想到。
火木兩國在原星上的平衡已經維持了上千年了,雖然其間時不時會出現大大小小的戰伐,又會有戰勝與戰敗,但這隻是為了在談判中掌握更有力的地位,最多也就是易手一些交界地帶商貿繁榮的城市,但絕不會動其根本。而如同這一次的黃昏之戰中一國的三大軍團全軍覆沒,在原星公年史上都是少有的。
但如今竟然出現了第三方勢力,加上火之國這些年來的異常舉動,王發現自己已然看不透眼前的形式了,當然,也不排除那所謂的“裁決者”隻是火之國打的一個幌子,至於這其中又有什麼目的……王苦惱地敲了敲自己的額頭,自己似乎遇見了近百年來王室麵臨過的的最嚴峻的問題了。
“哆哆哆,哆哆哆。”正在王冥思苦想的時候,書房外突然響起了幾乎與指關節啄擊腦袋同步的敲門聲。
“吾王——”
似乎是伯爵的聲音。
“他又來幹什麼?”王不耐煩地低聲抱怨了一句。
“你先去門外等一會,我還有些事要問你。”王嘴角勉強擠出一個微笑,換到一個較為溫和的語氣告訴年輕人,希望能稍稍緩解他的疲勞,因為此時此刻,他需要最準確、最效率的答案。
“進來。”王閉目喝道……
門被再次向裏推開時,年輕人並沒有認出錯身而過的身影。
離開的太久,連王身邊的人都認不出來了。他自嘲般地笑了笑,為了這個任務,自己恐怕是付出了太多。現在,他隻想好好地享受這個休假,當然,得先把眼前的任務完成。
他靠著走廊兩邊的暖暖的石柱假寐了一會……
……
“阿諾德!”
書房裏再次傳出王喚他的聲音,年輕人立刻清醒了過來。
隻有王還坐在那把書桌後的椅子上,很明顯來訪者已經走了。奇怪,自己竟然沒有注意到。他不禁懷疑起了自己基本的偵查能力。
他向前走了幾步,王正捧著額頭伏在書桌上,似乎遠遠沒有之前那麼歡迎他,甚至連抬頭都沒有付出的必要了。
他不確定王死死盯著的是不是胸前攏住的那片陰影,但那裏一定沒有什麼。不過,他所學到的一切定律都不能適用於眼前這個可敬可畏的男人,說不準,王正盯著自己的一舉一動呢。於是,他決定靜靜站在那。
“阿諾德。”王的聲音突然讓他感到幾分陌生,像是蒼老了十歲或者是體驗了幾天農民,總之就像換了半個人,當然,之後的話讓他幾乎以為自己在做夢,一個無法形容的無盡噩夢。而自己,正躺在火之國一家不知名的用來接頭的小旅館的床鋪上翻來覆去呢。
“我們已經無法改變這一切了,這個世界早已超乎了我們的想象,不隻為了我,也為了所有人,為了生命,讓裁決島去了結這一切吧。”一種從未有過的頹然出現在了這個男人的聲音裏,而對於那個年輕人來說,最為可怕的是,自己似乎聽懂了王在說什麼。
“吾王?”輕得連他自己都無法聽清的一絲聲音從腦海中已是一片漿糊的年輕人喉間擠出,但事實上,他聽得最為清楚,就在剛才,他有史以來第一次質疑了王的話,自己當然是在做夢,他想,但這是在做夢也不行。
王緩緩起身看向陽台外煙雲翻騰的天空,書桌上的那片陰影自然而然地消失了,但射入書房的絕大部分光線卻被王偉岸的身軀阻擋在外,書房陷入了一片讓人不寒而栗的極度昏暗中。
“阿諾德,告訴我,同樣置身於黑暗,你會怎麼做?”
盡管處在王的背後,但他仍感覺到黑暗中有雙眼睛正死死盯著他,不,他很肯定,那雙眼睛就在王的身體裏。
“我不知道……”他近乎哭喊,一年多的疲憊和惴惴不安一下爆發了出來。“吾王,看在生命之樹的份上,請別這樣。”
“哎,孩子,現在你該去好好享受假期了,你現在很累,也很緊張。”王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他的身後,輕撫了下他的肩頭,“但不管局勢如何,我都會需要你的。”
“為了生命之樹?”
“算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