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屁股一扭動嘛,啥都扭出來了。年齡、結沒結婚、生沒生過孩子、懶還是勤快、脾氣好不好、性情爽不爽,都扭出來了。”
“姑娘的屁股嘛,就像包得緊緊的棉花青桃子。一結婚嘛,屁股就分成兩瓣了。分成兩瓣就看得更清楚了。所以,媳婦的屁股跟姑娘的不一樣。要是晚上有了好事情嘛,屁股蛋就跟開花了一樣,一天都高興得合不上。”
“哎,艾塞江,把你的女朋友叫來,讓托乎提師傅從後麵看一看,屁股分成兩瓣沒有。”
“我的女朋友屁股分成三瓣也是我分的,還是把你的洋岡子叫來讓托乎提師傅看看吧,我覺得她的屁股還沒分開,要不要我們幫忙呀。”
“你們這些巴郎子,不要把我托乎提的學問當笑話和遊戲。你們要想好好學,去,那邊五毛錢一堆的杏子,買一堆來,你看,那個賣杏子的小姑娘,坐了半天了,你們都不知道過去買一點,幫人家一點忙。”
杏子買來了,堆在半張報紙上,托乎提拿起一個杏子,吹了一下,塞進嘴裏。
“對女人嘛,光看樣子不行,還要學會聞味道、聽聲音。女人從前麵過的時候嘛,一股子味道有呢。我眼睛閉住,光靠鼻子就能聞出來一個女人的年齡和長相。我們的好多女人都叫古麗(花兒),不是因為她們長得美麗像花兒,是味道像花兒。”
“年輕人有一種味道,中年人、老年人又有不同的味道。一般來說,一個人在人世間待的時間越長,味道就越不好聞。味道最好聞的是小孩,有一股新鮮的奶香味。其次是少女,少女是花苞,有一絲青香偷放出來。少女開苞的時候是最香的。你們這些年輕人,光知道要找處女,要第一次。第一次是啥。不光是摘人家的第一朵花,主要是聞第一縷花香。少女遇到你們這些年輕人,都糟蹋了。多少少女被你們急死慌忙地搞掉了,在草垛上、羊圈棚裏、果樹下、包穀地、沙包後麵,你們嚐到啥味道了,啥都沒嚐到。你們也是青瓜蛋子,年輕看不見年輕,隻有我們這些老頭兒才知道啥是年輕。那些野外的地方適合和少婦去偷情,少女嘛,如果你要娶她,就要保護她,讓她留到新婚之夜。每一朵花開都有一個儀式。巴郎子,儀式懂嗎?”
“那少婦的味道呢?”
“少婦是花朵盛開的味道,讓人迷醉、癲狂。女人這種花,一旦你把她打開,讓她開放了,就合不住。瘋狂地開。”
“你們這些年輕小夥子嘛,先找一個老師。也就是先找一個地方磨刀子。少婦是最好的老師。是最溫柔的磨刀石。小巴郎子的第一次嘛,也是最香的,饞嘴女人也想吃第一口呢。你們這些尕巴郎子,第一口青草是不是都給毛驢子吃掉了?”
時間
托乎提的房子在牲口巴紮後麵,一條窄窄的巷子走到頭,拐進一條更窄的巷子,再走到頭,就到了。進去一個小院子,裏麵是一間套一間堆滿古舊東西的小房子。在每個小房子裏都能聽到牲口巴紮上的驢叫。驢把叫聲扔到半空,再從房頂天窗落進來。
托乎提的徒弟買到一個銅壺,從包裏拿出來,吹了幾下遞給托乎提。這是當地人的習慣。這裏經常刮風、落土,什麼東西上都有土,當地人拿起啥東西都先拍打一下,嘴對著吹幾下。巴紮上賣饢的、賣葡萄幹杏幹的、賣坎土曼鐮刀的、賣帽子衣服的、賣皮鞋皮具的,東西拿到手裏,都一樣的動作,手拍打幾下,再嘴對著吹兩下。托乎提接過銅壺,也吹了兩口,鼻子對著聞了聞。
“這是三百年前的東西。”托乎提說。
“你咋知道是三百年前的?我拿去讓文管所專家看了,說應該是元末明初,阿拉伯人帶來的東西。你看,銅也不像當地的紅銅。”
“我不知道你說的元末明初是啥時候。這個東西肯定是龜茲的匠人打的。用料是舊銅。你說它的銅皮有八百年也行,但接縫處鐵錘敲打的痕跡隻有三百年。”
托乎提從壁龕上拿下一把銅壺,吹了吹土,拿布子擦擦,給徒弟看。
徒弟以前見過這個銅壺。
托乎提說這是他家祖傳五六代的銅壺。托乎提小時候抱著它玩的時候,它已經有三百年,他奶奶告訴他的。那時銅壺的色澤和樣子還在托乎提的記憶裏。托乎提又看著它過了五十年。五十年讓一個小孩快變成老頭兒,銅壺的變化卻不大,隻有壺嘴的接頭處多了些綠鏽。托乎提母親在的時候,經常拿下來擦,綠鏽長出一點,就擦掉,再長出又擦掉,好像土地長草一樣,那個地方總是不停地長出綠鏽。到母親去世的前一年,那地方終於被擦出一個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