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宿命的詛咒(2)(3 / 3)

每每這時,林耀揚總會悶悶的來上一句:“你懂什麼?現在流行骨感美。”

她不服,沒好氣地斜眼瞟他:“什麼流行?女人露骨才可怕!”

胡玲總會被他們夫妻二人弄得哭笑不得。他們的女兒輕抻胡玲的衣角,展一個燦爛地笑容給她:“胡老師,吃完飯帶你去看我的小熊寶寶。”直到多年後,胡玲仍一直記得那笑容,那個女孩子的純淨仿佛墜入凡間的天使,再也沒有什麼比之更美好了。

方青孿交到了離家出走以後的第一個朋友,她那麼信賴那個叫胡玲的女子。有時,她在廚房擇菜,胡玲突然探進頭來:“嫂子,要不要幫忙?”她笑著把她推出去:“這裏髒,不適合你。你出去看電視,飯一會兒就好。”胡玲退將出來,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和林耀揚嘻嘻哈哈的討論著某個電視劇。她卻對此絲毫沒有在意。有時,她拉著胡玲聊天,開始的時候隻說一些瑣瑣碎碎的家常話,例如丈夫喜歡抽什麼牌子的煙,女兒喜歡什麼樣子的連衣裙……胡玲驚訝地發現,在那個女人的世界裏隻有兩個人,心裏不免升出一絲同情。後來,方青孿毫無戒備地對胡玲道出很隱秘的私房話,講起她與丈夫的曾經,嘴角帶著一抹淡淡的甜,可是轉瞬便迷上一層灰。她說,不知道為什麼,自從他們有了女兒,他們的感情突然就淡了,有時他一連幾個月都不碰她一下。胡玲靜靜地聽著,不驚訝,也從不發表任何言論,隻是聽著。

胡玲有一頭烏黑的長發,閑閑地披在胸前,一轉一停間都是風情。方青孿常常看著她,看出了神。這樣美好的女子,連女人看了都為之心動,又有哪個男人能走出這道風景呢?有時她會想到18歲那年的自己,是否也有著這樣一種脫俗的氣質?應該是有的吧,她想,否則林耀揚怎會為她遷徙至此。可即便是有過又如何呢?仍免不去浮沉歲月中的同床異夢。

“誰見幽人獨往來?縹緲孤鴻影……”這是她時常念起的那闕詞。寂寞,恐怕是她後半生的主旋律了。雖然心裏早已明了,可是內心深處仍舊藏了隱隱的不甘。不甘於大好青春奉獻於一個男人,卻換不來那個男人長久的疼愛。可是,又能埋怨誰呢?有一次,他們在深夜裏吵架,吵得很凶,她上前去抓他的頭發,他甩開她,獨自推門離去。她在一腔憤怒無處發泄之時,撥通了林嵐的電話。那是她離家之後第一次聯係友人,也是最後一次。她哭著質問林嵐:“當年為什麼要帶我去看那場球賽,為什麼把我帶去他的身邊,為什麼?”

林嵐在電話那邊冷冷地說:“別傻了方青孿,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選擇。”

她怔住,兩秒鍾後頹然掛斷了電話。她明白了,原來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一切都是。

有一次,她聽著女兒房間裏流淌出的鋼琴聲,突然沒來由地傷感起來。她獨坐在床邊,顫抖地點一根煙,那支煙像毒品一般,麻醉了她多年來的苦楚。自那以後,她便經常抽煙,雙手支在窗前,吐了一個又一個圈,仿佛她的人生,困頓在固定的圈子裏,逃不出。

她問胡玲:“你有喜歡的人了嗎?”

胡玲淺笑:“嫂子又拿我尋開心。”

她擺擺手:“愛情是這般聖潔而美好的東西,我又怎麼會取笑你。”

胡玲把頭埋的很低,輕聲說:“恩,有。”

那個時候,她萬萬也沒有想到,胡玲的心上人竟是她的丈夫林耀揚。多年後,女兒拿到大學入取通知書的那一刻,她淚流滿麵的對女兒說:“這一生都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有朋友,不要有期待,隻有緊緊包裹住自己才能不被傷害。”

她本是那樣賢淑溫婉的女子,卻在十八歲的女兒麵前念出那番話,是現實的慘淡磨盡了她的一派純真,由身到心,絲絲不留。愛情曾給過她興奮與狂喜,卻終沒有逃過歲月的詛咒,荒涼收場。

她在臨終前把自己對現世的絕望留給了她的女兒,從此,那話,那傷,緊緊鎖住了女兒的心。在日後那漫長的歲月中,誰能帶那個可憐女孩兒走出那場詛咒?

唯有愛,唯有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