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打著手電淘舊書(1 / 1)

南人被笑稱“多姓孔”,喜愛舊書卻偏居嶺南,所苦的正是舊書店難覓。在惠州市區,僅有的一家舊書店,也在苦捱中倒閉了。百無聊奈之際,常常想念那些曾經光顧過的舊書店以及閑擲的光陰。偶翻閑書,讀到舊書之所,也往往或手書、或打印,存在一起,以待按圖索驥的機會。

十一月底,得知又要去北京,忙將記憶中存有的北京舊書所在的資料過了一遍。琉璃廠、中國書店,上次去京已光顧過。潘家園原本也籌劃去的,好像隻有周末才開,時間衝突,失之交臂。此次適逢周末,不想再錯過良機。

行前做好功課,在網上搜索潘家園的資料,找到《中華讀書報》一篇報道,說“這是一個民間的舊書市場,九十年代初馬路兩邊有一些小書攤,還很不成氣候。1995年,市場規範,攤位增加了幾十倍,初具規模。現在,固定攤位已達65家,臨時攤位也有120家,已是中國最大的舊書交易市場。在這裏擺攤的人,來自全國各地。周末,攤主們把周一到周五從各地抓的貨拿到這裏來銷售。由於這裏的圖書價格便宜,又有很多在別處找不到的書,所以一些舊書愛好者常來光顧。”(《舊書尋蹤》,《中華讀書報》2006年2月6日)

介紹還算詳細,可是,過去近五年,“桃花”是否依舊?有困難,找書友。曾經給過我京城書店導遊圖的董小染,再次慷慨支援、解說詳細——周六淩晨四點半開市,別忘了帶手電。

到達北京的當晚,結束一天的行程,回到酒店,備好背包,定妥鬧鍾,跟酒店確認淩晨有車,才放心入睡。睡了不到五個小時,懷著朝聖的心情,於順暢無阻的京城大街趕往潘家園市場。

在料峭的寒風中站定,盡管已有心理準備,黑燈瞎火中的人來人往還是大大出乎意料。在潘家園市場門口下車,幾乎不用問具體方位,騎著三輪車的書商、全副武裝的淘書者,幾乎都是朝著一個方向,我隻要跟著走就行了。到了賣書的地方,雖是黑乎乎的一片,但見人影魅魅,夾雜著閃來閃去的微弱燈光。這才明白小染囑咐帶手電的必要。圈子傳說,曾有書友不懂行而未帶手電、無法淘書,被資深淘書者“暴批”:淩晨五點到潘家園買書而不帶手電筒,簡直是士兵上戰場不帶槍。就我的發現,僅僅是帶手電,還不夠資深——好幾個書友都將手電綁縛了吊帶,吊在脖子下,選到了合意的書,遞錢收錢,相當方便。那些順口咬在嘴巴裏,或如我不得不熄掉手電,塞進口袋,交易完成再騰手拿手電者,隻能算潘家園的“菜鳥”。

淘書的過程中,背在背上的包,不時被人擠過來擠過去,蹲著選書也常常受到打擾。《舊書尋蹤》上說,潘家園市場民俗式的擺攤方式頗受歡迎,所以那裏總是熙熙攘攘,人氣極旺,可見非虛。我把腦袋縮在衣領裏,挨著攤子選過去,如同看書,先做瀏覽,再求深讀。那些攤子上的貨品品種極多,除了品相各異,暢銷或鮮見的新書舊籍外,報紙、刊物、書信、字畫、老照片等也不少。據說那裏的物品沒有真假之分,隻有新舊之別。

建立了大致印象,我開始伺機下手。最先拿到一冊《空中看北京》的航拍攝影集,上世紀九十年代的作品,除了古跡依舊,很多地方都滄海桑田了。在另外一個攤子上,選出葉永烈的《曆史選中了毛澤東》和英國人寫的《毛澤東和他的分歧者》。葉永烈最近再次活躍,開始教人寫作文和回憶自己的輝煌一生了,看看他對紅色人物的視角如何。在打頭的一家攤子旁,一對母女模樣的顧客在打問一捆《魯迅文集》的價格,攤主報價一百元;又見那位媽媽蹲下來數冊數,質疑那套書不全。我一直想買一套《魯迅全集》,還跟妻子商量,準備選擇哪個生日用《魯迅全集》自壽,卻因為書架不夠或其它理由,一直懸而未決。站在旁邊,突然有個感覺,選日不如撞日,既然是到了潘家園,何不用這套書,為我的此次行程增添份量呢?等那對母女離開,我蹲下選看了其中幾冊,都是一九七三年的版本,品相也還不錯,便收入包內。回了惠州細看,才發現其中有兩本《呐喊》。我也忽略了《魯迅文集》並非《魯迅全集》,這學費交的,如郭德綱所說,“到哪說理去”?

當天還買了一些書,實在太冷(在酒店看《北京青年報》,當天是北京今冬以來最冷的一天,咋就那麼巧),在一些書商相繼收攤、眼看集合時間快到的當口,我也打道回府,結束了潘家園淘書之旅。時間雖不免短暫,而心中卻快樂無比。此刻細想,去過潘家園的意義,不在於在那裏買了什麼書,而是嗅過凜冽寒風中的潘家園氣息,以及順著那些攤子看書、選書所感受的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