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出嫁之前,原有一個相知的過程。男的要走了,女的借口去送,就送到廊橋這邊。若一時間橋上沒人,還可借著橋欄的掩映親昵一會。要走的走了,相送的還會站在橋邊。另一時節,該來的來了,等著的則隱在橋邊巴望著。出嫁的女子從廊橋上過,新娘子穿紅著綠,打扮得很標致,但過了橋,想到不再是娘家人了,淚眼汪汪的,忍不住地往回看。出嫁了的女子回娘家,當然仍要從廊橋上過,但背上多了一個胖娃娃。女人停在橋邊,看著橋下的流水,興許就會想起做姑娘時的事情。那時的想法朦朦朧朧,眼下都成了現實。於是,眼光就自然地轉向背上的小孩。小孩可能還在瞌睡,發出微微的呼嚕。女人整整頭發,理理衣襟,再挎起籃子走下橋去。
廊橋掩映在青山綠水間,是一道獨特的景觀。橋大都是石拱的,隻要在上麵加個屋頂,就是廊橋了。但更為老式的廊橋,則整體都是木頭的,隻有墊底的橋墩是石頭。走在橋上,有的橋板還會發出聲響,吱吱呀呀的,如聞歎息。不過橋兩邊的廊柱還很整齊地排列著,給予人一種平穩的感覺。橋都有些年頭了,顯得舊,但不時會有人在橋上粘紅紙貼對聯,又顯出喜慶來。
(原載於《名城汀州》2010年1月3日)
守望
樹的願望是長高,長到高處的樹可以更好地感受天光雲影,但或許還在於眺望。有的枝丫斜伸出去,無疑是延長了眺望的視線,又好比手搭涼棚,苦苦地眺望著遠方。且看,那高處的雲朵都往遠方飄去。雲朵之下,也有一條路通向遠方。而遠方,就是很遠的地方。人沿著地上的路走向遠方,樹無法離開,但卻守望著那條路。當樹不再長高,就變老。老去的樹不再撐開枝條,而是順勢彎了下來。且有的枝條低垂著,還想拂著樹下那條路,那條通向遠方的路。至於落到地上的葉子,則會被風送上一程。
記得上中學時,周末回家,每當看到村口的老樹,感覺便有一種親切。老樹的背後,就是村莊了。人家瓦屋上的炊煙,隱隱地在樹梢上浮起。村裏的小河,也從樹旁蜿蜒而過。走過小橋,心情就如橋下的河水一樣歡快地流淌著。而今出門在外的人多了,除了讀書的、工作的,還有打工的,或許在記憶裏,都會想著村莊的老樹。雖說每回看到老樹,樹都還是老樣子,似乎不曾有什麼變化,實則那密密的年輪裏又有了一圈圈蒼老。老樹在守望的年輪裏,會將一年年的蒼老圈了進去,隻不過外表上不大明顯而已。然而老樹那種穩健正是出門在外的人所需要的,會帶給心靈一種安慰。老樹仿佛一把撐開的巨傘,風裏雨裏,盼著你的歸來。
有樹的地方,往往就有村莊。或者說有村莊的地方,就有樹木,尤其是古木老樹。村中的老樹,比村裏最老的老人還老。老樹有一種凝聚力,人們愛聚在老樹下乘涼談天。小孩子則爬到樹上,躲在繁枝密葉間捉迷藏,直當坐在樹下的老人開始講故事,才利索地溜下樹來,乖乖地聚攏在老人膝前。村莊的曆史,大都以講故事的方式流傳下來。除了故事外,還有歌謠,滋潤著孩子們的童年。其實那些故事及歌謠,老樹也是見證者,但不能直接言說。直當有風吹過,枝葉嘩然,才仿佛點頭認可。老樹,成了村莊的背景。在村人的心目中,老樹能長那麼老,也就是有神明了。樹下,往往便是一個祭祀之地。有時還將土地公的小廟也移在老樹下,好似村莊的依托不靠土地老兒,而是連帶著土地公也在老樹的庇護之下。
老樹是大地上一個守望的景象。相伴著老樹,往往還有一座路亭。路亭不同於園亭,園亭是供人流連的,路亭則是供人歇息的。“大路通南北,小亭避風雨。”年深日久,亭子大都破舊了。那三麵牆托起的瓦屋頂,看去傾斜著,好似搖搖欲墜。相比之下,老樹仍枝繁葉茂,且沉穩得多。其實行路的人大都不必進亭子,而是就坐在老樹下。不僅風來既無遮攔,還更得陰涼。老樹下堆著一些石塊,就是供人坐的。此外那些裸出地麵的樹根,也是天然的坐具。且不管東行西去,老樹都提供一樣的陰涼。
老樹的守望,便是守望著南來北往的人一路平安。
(原載於《閩西日報》2010年10月19日)
長汀大田
老家長汀縣南山鎮大田村,是個頗大的村子,村子四麵環山。其實許多村子都處於山環水繞之中,隻不過格局有大有小而已。大田,可以說是於四山環合中形成了一個盆地。像許多村子一樣,大田也是以一姓人為主,即吳姓。但早先卻不是姓吳的,這就與來此開基的珠寶太公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