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散文(3)(2 / 3)

據說,珠寶公原先是放鴨子的,他每天趕一群鴨子到這裏來放養。流經村莊的河,彎彎的,形成或大或小的河灘,自是適於放鴨子的。再就是村多水田,也有利養殖。大田的地勢上高下低,習慣上有上、下村之說。尤其是下村,水滿時汪洋如湖,因之又叫大田湖。要防匪,便把田水灌滿,從而形成一道屏障。那些連成片的水田,不用說也是適宜放養鴨子的。一般地說,長齊了的稻禾是不怕鴨子的,且鴨子還可啄去一些雜草。直當揚花吐穗開始結成稻穀了,珠寶公就不再讓鴨子下田,而自覺地守在河灘上。他還相幫著看顧河灘上的牛,也幫村人幹些農活。如此,人緣甚好。

村人看他不住在村裏,卻每天都要趕著一群鴨子來來去去,很是辛苦,就讓他在小山下搭個鴨棚,既關鴨子,也住人。鴨棚住人,低矮潮濕,但珠寶公硬是住了幾年。村人看他和善老實,並沒有什麼非分之想,才允許他就鴨棚邊加蓋兩三間房子,這才像個家。村人接納了他,他就在這裏安家落戶。後來,珠寶公生有四個兒子,子又生子,衍發開來,人丁就興旺了。而原來的住民,人丁倒是漸漸地衰落。人丁多,蓋的房屋也多,因此大田也叫大田屋。至於珠寶公原先住的鴨棚,後來則翻修成祖屋,相沿下來都叫四房老屋,以示紀念之義。

這個故事,我是聽父親講的。父親知道村裏的許多掌故軼聞,這一則是有關於開基的,時序最早,表明因緣有自。自珠寶公到大田開基以來,已過去了二十多代。細算來,珠寶公其人其事,當是屬於明朝時候。客家人在遷徙流轉中,關於各地開基的事情肯定是多樣的,若有心搜集,於民俗學不無意義。

(原載於《閩西日報》2010年10月5日)

米酒

米酒是家釀的。釀酒的時令並不固定。隻要有糯米,配以酒曲,隨時都可釀造。隨釀隨飲,是為水酒。但最普遍的釀酒在冬季,冬酒既耐貯藏,更為過年所需。釀出來的米酒既供自飲,又可待客。自家有酒就不用外沽,方便得很。俗話說無酒不成敬意,酒吃得足更有十分滿意。

米酒與農人,最是親和。對於許多農人來說,當臉上有了好似犁鏵翻出一般的皺紋,他們更能真切地體味著這一碗碗米酒的熱力。這酒既舒解了勞作的疲倦,又提起了對日子的回味。那一連串的日子,隻為著田野上的稻浪黃了又青青了又黃。他們麵朝黃土,灑下汗水,收獲喜悅。那一碗碗米酒裏,沉澱著泥土的醇厚,又飄浮起稻花的清香。土地和種子有那麼一種不可思議的關係,這才使得他們的希望年年豐收;而慶豐收的酒,在飛揚著喜悅的同時又撫慰了歲月的蒼老。

那米酒,映出半透明的黃,顏色就和菜油一樣。是的,二者呈現出一樣的色澤,卻各有用途。菜油,曾是主要的食用油。在省儉的日子裏,是和沉缸的米酒一樣,讓人倍加珍惜的。米酒和菜油,同是土地所賜。在那一碗碗米酒裏,映現出的是村莊:村莊的黃土,黃澄澄的稻穀,黃燦燦的油菜花。鄉村是樸實的,但在某一時段裏,卻輝映著最閃光的色澤。然後,那麼多的色澤便沉澱在米酒裏,壓榨在菜油裏。

常記父親端著酒碗,於油燈下翻閱祖譜。那些發黃了的紙頁,也泛著米酒一樣的顏色。一碗米酒,沉澱著悠久的農耕文明,那是很辛勞的。一頁頁紙張,記載著一代代的傳承,又都在泛黃的燈盞下,讓心靈慢慢地走近……

(原載於《閩西日報o生活專刊》2011年2月25日)

涼茶

窗外是白熾的陽光,沒有風,卻隱隱地浮動著熱浪。天很藍,大塊的雲都似停在空中,不再有那樣的飄逸了。正是盛夏酷暑,讓人悶著,煩躁得很。幸而還有茶,且喝茶的杯子由小而大,大得就像一個缸。茶水都是預先泡好了的,讓它先在一邊涼快著,然後再給予我涼快。喝茶的時候,茶葉早已在水裏綻開,這就好比四圍山色中還有一片澄碧的水域,倒映著綠樹青山,還有藍天白雲。喝茶的時候,仿佛臨水而坐,涼意便似水波一樣泛了開去。一個人隻要這樣坐著,心頭的煩躁就會漸漸地消去。涼茶的效用,可以減去心頭的燥熱。大熱天裏喝涼茶,比什麼冰水都有效,冰製品不過一時涼下來,過後仍是熱,反而會冰出火來。涼茶的功效雖說緩一些,卻真就涼快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