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是不會說謊的,XX族人的習氣,女人同第一個男子戀愛,卻隻許同第二個男子結婚。若違反了這種規矩,常常把女子用石磨捆到背上,或者沉入潭裏,或者拋到地窟窿裏。習俗的來源極古,過去一個時節,應當同別的種族一樣,有認處女為一種有邪氣的東西,地方酋長既較開明,巫師又因為多在節欲生活中生活,故執行初夜權的義務,就轉為第一個男子的戀愛。第一個男子因此可以得到女人的貞潔,就不能夠永遠得到她的愛情。若第一個男子娶了這女人,似乎對於男子也十分不幸。迷信在曆史中漸次失去了本來的意義,習俗保持了古代規矩下來,由於XX守法的天性,故年青男女在第一個戀人身上,也從不作那長遠的夢。“好花不能長在,明月不能長圓,星子也不能永遠放光”,XX人歌唱戀愛,因此也多憂鬱感傷氣分。常常有人在分手時感到“芝蘭不易再開,歡樂不易再來”,兩人悄悄逃走的。也有兩人攜了手沉默無語的一同跳到那些在地麵張著大嘴,死去了萬年的火山孔穴裏去的。再不然,冒險的結了婚,到後被查出來時,就應當把女的向地獄裏拋去那個辦法了。
當地女孩子因為這方麵的習俗無法除去,故一到成年家庭即不大加以拘束,外鄉人來到本地若喜悅了什麼女子,使女子獻身總十分容易。女孩子明理懂事一點的,一到了成年時,總把自己最初的貞操,稍加選擇就付給了一個人,到後來再同第二個鍾情的男子結婚。男子中明理懂事的,業已愛上某個女子,若知道她還是處女,也將盡這女子先去找尋一個盡義務的愛人,再來同女子結婚。
但這些魔鬼習俗不是神所同意的。年青男女所作的事,常常與自然的神意合一,容易違反風俗習慣。女孩子總願意把自己整個交付給一個所傾心的男孩子,男子到愛了某個女孩時,也總願意把整個的自己換回整個的女子。風俗習慣下雖附加了一種嚴酷的法律,在這法律下犧牲的仍常常有人。
女孩子遇到了這鄉長獨生子,自從春天山坡上黃色棣棠花開放時,即被這男子溫柔纏綿的歌聲與超人壯麗華美的四肢所征服,一直延長到秋天,還極其純潔的在一種節製的友誼中戀愛著。為了狂熱的愛,且在這種有節製的愛情中,兩人皆似乎不需要結婚,兩人中誰也不想到照習慣先把貞操給一個人蹂躪後再來結婚。
但到了秋天,一切皆在成熟,懸在樹上的果子落了地,穀米上了倉,秋雞伏了卵,大自然為點綴了這大地一年來的忙碌,還在天空中塗抹華麗的色澤,使溪澗澄清,空氣溫暖而香甜,且裝飾了遍地的黃花,以及在草木枝葉間傅上與雲霞同樣的眩目顏色。一切皆布置妥當以後,便應輪到人的事情了。
秋成熟了一切,也成熟了兩個年青人的愛情。
兩人同往常任何一天相似,在約定的中午以後,在這古碉堡上見麵了。兩人共同采了無數野花鋪到所坐的大青石板上,並肩的坐在那裏,山坡上開遍了各樣草花,各處是小小蝴蝶,似乎對每一朵花皆悄悄囑咐了一句話。向山坡下望去,入目遠近皆異常恬靜美麗。長嶺上有割草人的歌聲,村砦中有為新生小犢作柵欄的斧斤聲,平田中有拾穗打禾人快樂的吵罵聲。天空中白雲緩緩的移,從從容容的動,透藍的天底,一陣候鳥在高空排成一線飛過去了,接著又是一陣。
兩個年青人用山果山泉充了口腹的饑渴,用言語微笑喂著靈魂的饑渴。對日光所及的一切唱了上千首的歌,說了上萬句的話。
日頭向西擲去,兩人對於生命感覺到一點點說不分明的缺處。黃昏將近以前,山坡下小牛的鳴聲,使兩人的心皆發了抖。
神的意思不能同習慣相合,在這時節已不許可人再為任何魔鬼作成的習俗加以行為的限製。理知即或是聰明的,理知也毫無用處。兩人皆在忘我行為中,失去了一切節製約束行為的能力,各在新的形式下,得到了對方的力,得到了對方的愛,得到了把另一個靈魂互相交換移入自己心中深處的滿足。到後來,於是兩個人皆在戰栗中昏迷了,喑啞了,沉默了,幸福把兩個年青人在同一行為上皆弄得十分疲倦,終於兩人皆睡去了。
男子醒來稍早一點,在回憶幸福裏浮沉,卻忘了打算未來。女孩子則因為自身是女子,本能的不會忘卻當地人對於女子違反這習俗的賞罰,故醒來時,也並未打算到這砦主的獨生子會要她同回家去,兩人的年齡還皆隻適宜於生活在夏娃亞當所住的樂園裏,不應當到這“必需思索明天”的世界中安頓。
但兩人業已到了向所生長的一個地方一個種族的習俗負責時節了。
“愛難道是同世界離開的事嗎?”新的思索使小砦主在月下沉默如石頭。
女孩子見男子不說話了,知道這件事正在苦惱到他,就裝成快樂的聲音,輕輕的喊他,懇切的求他,在應當快樂時放快樂一點。
XX人唱歌的聖手,
請你用歌聲把天上那一片白雲撥開。
月亮到應落時就讓它落去,
現在還得懸在我們頭上。
天上的確有一片薄雲把月亮攔住了,一切皆朦朧了。兩人的心皆比先前黯淡了一些。砦主獨生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