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經過查閱大量史料知道,指導員是有名字的,叫翔,他是安徽當塗人,曾考入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二野戰軍“軍事政治大學”就讀,死時,還不到二十歲。他生前職位是簡陽縣龍洛片區新編區中隊指導員。
指導員成為肉醬後,安被禾喊來了萬興鄉。安一見兩堆惹得牛蚊子團團轉的肉醬,不知咋回事,待明白咋回事後就想嘔吐。安看見麵前的東西像桃泥,卻又遠沒有桃泥那麼好看,事實上,還有些醜陋、肮髒。指導員死後葬在龍洛公園內烈士陵園中。殺害他的兄弟倆抓捕後,被綁押至他的墳前跪下,執行了槍決。這是後話。
平安鄉。
三名征糧工作隊員被殺。
柏合鄉。
鄉長、副鄉長、自衛隊長全部叛亂,殺死三名征糧工作隊員,一名解放軍,活埋七位有“解放軍偵探”嫌疑的過路客。顯然,他們理解的“解放軍偵探”,實則是指禾情報體係中的成員。東山暴亂期間,被作為疑似“解放軍偵探”被殘殺的不明身份者,計有百名以上。
長鬆鄉。
兩名征糧工作隊員、一名群眾被殺。
龍泉鎮。
這座古代知名驛站,被南邊柏合鄉、北邊平安鄉湧來的上萬名叛匪包圍、攻擊,呐喊聲如飛瀑與遠雷,由東至西,穿成都城而過。
……
也有不少征糧工作隊員和少許解放軍,在叛匪的包圍中放下槍成為俘虜,甚至在叛匪的殘暴中表示,願意投降成為叛徒,以保全生命。但叛匪通通不幹。叛匪說,球,格老子的,你龜兒早幹啥去了?
在策劃“三三暴動”之初,菜就表明過自己對繳械投降的解放軍的態度:殺,通通殺掉!對他們,我們沒有審訊的時間、關押的設施、管理的人槍,所以,殺是最幹淨利落的處理!
了解到內幕的這一層後,我的惑才被解開。叛匪的“三三暴亂”讓很多解放軍、工作隊員成為了烈士,名單在各區縣誌書上的“英烈錄”中排了長長一串。按常規推算,被俘人員中寧死不屈者與叛徒永遠都存在著一個比例,但我在包括回憶錄在內的各種材料中,卻從未見到誰投了降、誰當了叛徒。沒有比例的絕對數據,完全偏離了戰爭遊戲規則,和人的個體差異性格局,惑就這樣形成了。原來真實的情況是,想投降也投不成,想做叛徒也做不了,一但被俘,當烈士是唯一的選擇。
時間已進入到四月。這一係列由烏合之眾搞出的動作,完全讓他們的最高指揮官傻了眼。一心想部署烏合之眾的最高領導,卻被烏合之眾部署了。
傻了眼之後,最高領導不由得又竊喜起來。既然都這樣了,那就這樣吧,自己所需要做的是,順應潮流,順水推舟,推波助瀾。自己的所有動作和目的,不就是打亂共產黨建立新生政權的部署,讓共產黨的江山亂得一塌糊塗不可收拾嗎,這種亂糟糟的行動,不就是取得亂糟糟效果的最佳部署嗎?再則,要想不被對手掌握自己的行動,亂,是最好的行動。
就這樣,“三三暴動”還沒到“三月三”,還沒宣布開始,就已經開始了。
但馬與魚兒並不知道“三三暴動”已經開始了。所有參加“三三暴動”的叛匪也不知道。共產黨更不知道。全世界隻有菜和毛人鳳知道,“三三暴動”已經開始了。
所以,當馬、魚兒風急火燎從前線趕回來,向躲藏在“長鬆山舍”的菜報告說,所有暴動計劃已亂得無法把定不可收拾後,菜說:我們都無法把定不可收拾,共產黨還能把定還能收拾?馬、魚兒對望了一眼,終於心領神會,終於明白“三三暴動”已經開始了。
二人向菜請求任務。菜說,先睡它幾天覺,讓共產黨完全找不著北後,我們就隻做一件事,拿下安。不能軟拿下,就硬拿下。安什麼時候舉起反共大旗,“三三暴動”就什麼時候成功與落幕!
菜說得對,共產黨的確沒有找著北。叛匪鬧哄哄一窩蜂的舉反旗、砸鄉鎮公所牌子,東一榔頭西一棒的殺人搶糧,讓禾感到了一種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蹊蹺。在公安處召開的邀請有軍區參謀長俊參加的匪情分析會上,與會領導聽了禾作的匪情報告後,處長讓禾再談談自己的想法與見解。
禾說:從叛匪暴亂的規模、範圍、點位和密度等情況看,他們的“三三暴亂”似乎已提前實施了。讓人不解的是,他們的整個計劃就像一盤散沙,一個幼兒遊戲,一場無人指揮的自發性自娛性很強的饑民哄鬧和流民哄搶。當然,與饑民哄鬧和流民哄搶的性質截然不同,他們樣樣針對共產黨,砸基層人民政府的牌子,殺解放軍,搶公糧,手段極其殘忍與血腥。我說他們沒有指揮,不光指他們沒有協調、呼應和銜接的表象,事實上,我們一直跟蹤的暴亂指揮樞紐及其電台,這幾天竟突然消失得無蹤無影了。另外,從我們抓住的兩個小頭目的口供看,他們的確沒有指揮。平地起風雷,東一榔頭西一棒,突然來,突然走。總之,叛匪的暴亂,漏洞百出,奇怪無比,實在看不出有任何精心部署的痕跡,但它又確實達到了叛匪暴中生亂的最佳效果,打亂了我們的行動部署,對基層政權的傷害很大。所以,我懷疑,以亂添亂,亂中取勝,正是叛匪深思熟慮後的精密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