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下半部(21)(1 / 3)

黃土場被圍,是因為種罌戶既不願自己鏟罌,也不準別人鏟罌,於是就與工作隊產生口角衝突,繼而升級到肢體衝突。開始一二戶,後來七八戶,再後來所有種罌戶都加入到了肢體衝突的行列。菜布置在黃土的幾個爪牙,從集體衝突中看到了一種讓自己快速發達、快速成為人物頭的機會,於是決定把種罌戶的肢體衝突領導起來,並予以擴大化。這樣一來,叛亂產生了,黃土場被圍了。

安被圍在廣東會館,是因為黃土場被圍了。安被圍後就再也沒自由過,他被禾從廣東會館直接押到了刑場。始於種罌大戶章被槍決、止於龍洛鎮長安被鎮壓的“罌粟花戰爭”,終於塵埃落定。

得知黃土場被圍後最先作出反應的是區長盛。當然,黃土場是他管轄的地盤,他理應最先反應。

盛的反應是,從甑子場駐軍連中抽出一個班,由他率領直撲黃土場。盛畢竟是戰鬥經驗十分豐富的老八路,所以幾個穿插、幾個鯉魚打挺,就到了黃土鄉公所。幾乎快撐不住了的鄉工作隊和鄉小隊,見援兵來了,喜不自禁。盛問了情況後,立即組織力量擊垮了叛匪的進攻,之後,在場上各柵子口布置了火力。接下來,盛就向後來采集“罌粟花戰爭”民間文學故事的文化館工作人員,演繹了一個老八路“五起五坐”的打匪傳奇。

話說盛忙得兩個多月沒理發了,自覺長發蓬蒿胡子拉茬有損新任區長形象,於是趁叛匪退去空隙,坐到了理發鋪的椅子上。可剛剪了幾剪刀,叛匪就呐喊著順著街巷湧了過來,盛立馬端起機槍衝了出去。打跑叛匪後,盛又回到理發鋪繼續理發。剛理了陣,叛匪又攻了過來,盛又起身衝了出去。如是五起五坐,直到把發理得巴巴適適、把麵修得光光生生、向剃頭匠付了錢,才慢吞吞走出理發鋪。盛一出鋪子,剃頭匠就癱成了一團淤泥。

得知黃土場被圍後,第二個作出重要反應的,是菜。

自由自在莫名其妙鬼使神差仿若兒戲的“三三暴動”,一直都在進行著,對於戰爭雙方來講,它就像一艘無人把舵的夜航船,隨風隨雨飄搖在無始無終的江河裏。

雖然不理事,菜畢竟是船主。所以,較之戰爭的另一方共產黨,菜是清醒的。“三三暴動”這艘無人船不管咋個折騰,菜的眼睛始終瞄著龍洛,瞄著安。

龍洛“首都”甑子場,簡直就是一個十全十美的軍事堡壘。場鎮外圍有矮墩墩的城垣護衛,通往場鎮的各街巷有牢實的柵子門控製,場鎮中央及四周有高高的石碉樓踞守。菜想,如果把甑子場拿下,豈不是在共產黨地盤上,釘了一顆誰也拔不動的釘子,豈不是為蔣介石反攻大陸,建立了一塊固若金湯的根據地?放大到整個東山地區來看,如果說東山地區是當年共黨的蘇維埃共和國,那甑子場就是紅都瑞金。甑子場坐落於簡陽、華陽、金堂、新都四縣交界處,扼守著四縣的交通樞紐。東山地區背山臨壩,山壩各半,退可周旋於莽莽蒼蒼龍泉山,再退則可割據整個四川盆地,進可馳騁於一馬平川的成都平原,再進則可憑岷江沱江涪江三江之勢,浮江而下,拿下整個長江流域進而全中國!

而安,是甑子場這座城堡的堡主。堡主的力量很強悍。強悍的堡主如許可我們入城,他共產黨擋得住嗎?當然,現在的堡主身份主要是對民間而言--共產黨官方滅了他的總指揮職務後,正在竭力削減他的鎮長身份。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況且安還沒死。

因此,菜一直在等待安的考慮--安在桃花寺答應過考慮的。

就在菜不耐煩安的漫長考慮、而把安的不反應不作為當作不考慮、而自己對此當該如何考慮時,他得到了黃土場被圍的消息。他剛得到這個消息時並不在意,“三三暴動”以來,幾乎天天都有這樣的消息。可是,當他再一次聽到黃土場的消息時就開始在意了,其實,豈止是在意,簡直是欣喜若狂!他再一次聽到黃土場的消息時,黃土場已經被圍了一晝兩夜,並且,龍洛區的區長盛,及甑子場駐軍的一部分,也圍在了裏麵!

黃土場隸屬龍洛區,又離甑子場最近,黃土場被圍,區長都趕去了,甑子場上的駐軍自然會趕去。駐軍一去,自己夢寐的城堡豈不成了空城豈不唾手可得?

獲得這個天賜的靈感後,菜激動得幾乎跳了起來。他覺得自己該浮出水麵了,水麵上的船也該有人掌舵了。得到緊急通知後,馬、魚兒就從各自的匿身處緊急趕到了菜匿身的“長鬆山舍”。“長鬆山舍”又名“唯仁山莊”,坐落在龍泉山脈最高處長鬆山峰巔,是十多年前靈池籍大軍閥田頌堯建的一幢中西合璧公館。

“三人會議”決定,正式扯起“大陸人民反共救國軍第一縱隊”大旗,在安沒就位之前,由馬代理司令,魚兒仍為副司令。指揮中心前移至桃花寺或白家大院。調動東山地區所有人馬盡快拿下甑子場。具體計劃是,以引蛇出洞、聲東擊西、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之複合連環計謀,佯圍黃土,實取甑子場,獲得“三三暴動”的全麵大捷。

“三人會議”也研究出了對安的處理意見,或者說對安應抱有的基本態度。會議認為,安沒表態跟他們走,並不意味安一定死心塌地跟共產黨走。不能因為安沒有回複桃花寺所承諾的考慮,就與安撕破臉皮、把安推到敵人那一邊增大敵人力量。安不是一個人,安是一群人:安後麵有著廣大的人群。因此,安目前這種中立的態度,也是他們認為相對較好的態度,和自己應該維持的態度。因為會議定調成了這個態度,所以當魚兒信心滿滿十拿九穩說,自己可以一招就讓共產黨致安於死地時,參會人員的大多數就否決了魚兒的那一記狠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