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下半部(21)(3 / 3)

馬沒有在觀察中發現,甑子場有任何可資自己分析的異常。孔明的空城計是在異常中設置異常,狡猾狡猾的共軍就不會反空城計而行之,用正常掩飾不正常?共軍就不會利用我們想拿下甑子場的心理,設下伏兵等我們入套?思前想後,推左算右,馬決定後退兩裏,先拿下二娥山上的燃燈寺,占取高位,俯瞰全局,條件一旦成熟,就來個猛虎下山,撲向甑子場。馬不再狐疑,怎麼想就怎麼幹,說幹就幹。

其實,馬最大的本事不是奔襲,而是變名與奔逃。馬係化名,真名劉蒼林。除馬外,他還有多個名字:力、烈、修……他原是國民黨六十六軍二十二師三十七團團長。一九四七年六月在河南郾城被解放軍圍殲成為俘虜,又逃脫。後,從十三師三十八團團長發展到二十三師副師長。一九四九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在四川金堂縣雞公山遭解放軍重炮圍殲投降,加入解放軍,後在大麵鋪整訓期間叛逃,到了菜的麾下。“罌粟花戰爭”一結束,又奔逃去了香港。之後,不知所終,遂成“三三叛亂”又一重大疑案。

跟副縣長一樣,得知黃土場被圍,禾沒想那麼多,就像得知這鄉那鄉被圍一樣,得知後想的,就是解圍,以及如何解圍。所以,盛去時沒多想,副縣長走時,也沒多想。可等他們人去樓空後,麵對偌大的場鎮和稀疏得不能再稀疏的人槍,禾多想了。

禾首先給出了一個設定:叛匪此時來攻怎麼辦?當然,這是一個非常孤立的設定。因為所有的空鎮空鄉都存在這個設定。僅僅過了半天,也就是說,他剛把安“請進”廣東會館,他就固執地斷定,這個設定不該是孤立的--它與看似沒有聯係的黃土場被圍事件,有著密切的內在的聯係。後來,熹微的星光下,當禾從望遠鏡中看見黃土場方向來的叛匪,占領了燃燈寺,站滿了二娥山,就暗暗得意自己的固執總是那麼正確。同時,他感到了危險。

我對陌生人說,你知道禾為啥這麼聰明呢?陌生人說,你就別炫耀你的臭學問了,直接說吧。我說,這得益於他的祖傳職業。陌生人說,騸豬?我說是的。陌生人說別逗了。我說,誰逗了。我說,我有一個校友,他當年與他的孿生兄弟,一個考上北大,一個考上清華,這對雙胞胎就是騸豬匠的兒子,他們的聰明就是吃睾丸吃出來的。靠山吃山,近水吃水,禾的聰明當然也是吃睾丸吃出來的。陌生人說,這兄弟倆姓陳,萬源縣白沙鎮花萼村人。我驚疑不已,你咋知道?陌生人慌不擇路說,我聰明唄。我說,別吹了,到底咋知道的。陌生人說,好像在一張什麼報上見過。

扣兒婆婆聽見兩個未婚男女大大咧咧旁若無人談睾丸,驚駭不已,宅在房中不再出來。

政府出於年齡等考慮,讓鎮長安賦閑在家後,還是隔三岔五要把他請來請去的。這天中午,禾走進安府,請正在午休的安到廣東會館走一趟。安跟著禾剛離開安府,禾的兩個手下就走進了安府。

利用老男人午休時間去燃燈寺燒香的扣兒,一回來發現老男人不見了,就問香咋回事。香說,老爺被禾科長請到廣東會館去了,禾科長的兩個手下還讓她收拾了老爺的一些衣被和洗漱用品,交他們帶給老爺。扣兒一聽,覺得不對勁,撒腿朝廣東會館跑去。

在會館大門口,扣兒不管怎樣說理怎樣不說理,兩位解放軍炊事員門崗,死活不放她進去,說現在是戰時狀態,鎮公所已戒嚴。後來,“山西口音”來了,她就說不找安找禾。“山西口音”說,就是禾不讓你進去的。扣兒回到安府,吃不下晚飯,把安好好生生擔憂了一晚上思念了一晚上。睡前,教官、師爺、保鏢、自衛隊員等十幾個“賦閑”在安府的“食客”,紛紛向扣兒要求,去廣東會館把主子救回來。扣兒說,明天她再去,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動刀動槍。

第二天一大早,扣兒又去了廣東會館。她正要扯開嗓子對著門洞大喊時,禾出現在她的身後。

--想見安可以,可見了後,你就不能隨便走開,你們隻能一直呆在一起。我個人認為,你還是自由自在呆在一邊好。

--你軟禁了他?

--我們是想保護他,不想他被叛匪利用。

--但終究是軟禁了他。

--這是非常時期,扣兒,你要理解。

--你讓我咋個理解?全鎮這麼多人不軟禁,偏偏軟禁他?

--我說過,這不叫軟禁。他可以走動,但要在我們的保護下走動。

--別說了,我隻想見到我的男人!馬上!馬上!

禾對扣兒說的意思,與他對安說的意思是一致的,隻是扣兒聽了這個意思後變得像頭母老虎,而安聽了這個意思後表現很平和。安隻說了三個字:我理解。後來,安又說了,這次多說了幾個字:讓扣兒莫擔心,就說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