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下半部(24)(1 / 3)

禾的孫女說:你不是一直問我,扣兒婆婆以前打死不搬家,為什麼我一來她就同意搬了呢?現在告訴你吧,那是因為扣兒婆婆在等信,她不收完最後二十封信,是不會離開收信人地址石碾村的。所以,當她確知我已把二十封信全部給她帶來了,就同意了搬家。

第二天早晨,我從“東山別院”客棧房間走到樓下門廳,老板娘一見到我,就把一個脹鼓鼓的大型牛皮信封遞給我,說是我隔壁的那個女房客托她轉交我的。我問她人呢?老板娘說,今天一大早她就結賬走人了。

我掏出手機急忙給她打電話,卻發現竟忘了存她的電話。現在自己在明處,禾的孫女在暗處。

我拆開大信封,見裏麵有一封扣兒婆婆收的信,還有我昨晚在水邊咖啡館見過的兩個硬殼殼本本,此外,就是一張紙。我開始讀紙上的字:

親愛的大作家:

我走了。

我爺爺寫給扣兒婆婆的第八十封信,安府老房的“兩證”,請代我轉交扣兒婆婆。告訴扣兒婆婆,這是我爺爺禾去世前給她做的最後一件事。

我給你講的我爺爺的故事,你可以講給她聽。

就這些,拜托了哈!

龍洛之行,了結了爺爺遺願,結識了你,很高興。如到深圳,又有緣相遇,我也請你喝咖啡。

祝大著寫作順利,願早日讀到你筆下的扣兒婆婆的故事。

禾的孫女

二零一一年三月二十一日

把扣兒送出廣東會館,送了很多次,都沒送走。安說,扣兒,回吧,我沒事兒,請相信我,我很快就回家的。聽了這話,扣兒到底是走了。香、瓊見女主人回來,高興,見女主人一個人回來,不高興。

不久,新來的女公安通知扣兒,接安回家。扣兒樂嗬嗬去了,又悲戚戚回了。安的另一隻腳還沒跨出廣東會館門檻,禾就得到了新信息。新信息是張紙條。

安對男女公安耳語。男女公安一溜煙向安府方向跑去。女公安是組織上新配給禾的,她後來,卻比先走的那位年歲更大,因此,跑起來雖一溜煙卻有老婦人的味道。

隨後,禾請安夫婦進會館喝茶,閑聊。禾興致很好,但安卻從茶味中,品出了隻苦不回甜的殺氣。茶沒喝淡,男女公安回來了。

打發走扣兒,禾急不可待返回廣東會館鎮公所那個專門的審訊室,開始了與安之間無數場對話中的最後一場對話,或者說,用最後一場對話,終結了他與安之間在一九五零年的所有對話。

--姓名?

--安。

--年齡?

--入秋就六十了。

--民國期間,你濫殺無辜,草菅人命,血債累累!

--我那是在執政、執法,維護一方安寧。我要是犯法,當局者國民政府早讓我伏法了。況且,我又沒為難過你們共產黨。再說,民國的事兒你們也管?

--住嘴,那是偽政府!你吸大煙,搞賭博,強占民女,劣跡斑斑,無惡不作!

--共產黨說不毒不賭,我就不毒不賭了。至於強占民女,純屬無稽之談,那是你情我願。

--今年二月三日,烏在江西會館鬧出人命,作為鎮長為什麼不處理?

--在電話不通的情況下,讓原告直接去公安外報案,就是我的處理。

--什麼不把烏抓起來?

--我怕因一條人命鬧出更多人命,把小事變成大事。你第二天不是親自來抓過嗎,抓住了嗎?沒抓住,還死了好幾個人。

--今年二月五日,你為什麼不用自衛隊製止“龍洛慘案”發生?

--自衛隊的情況你是清楚的。我身邊就隻有幾十條人槍,其他人都分散在七個鄉上,都在家中務農。而烏他們有上萬人,又事發突然,你讓我啷格製止?

--“龍洛慘案”發生後,為什麼不報信?

--我派師爺去了,可他被困在曾家粉房了。再說,龍洛的匪情你是曉得的,我還在等你帶部隊來平叛呢!

--今年三月中旬至四月初,你與匪特魚兒、菜、馬、雪兒,至少有過四次以上的接觸,這不是通匪是什麼?

--他們找過我,讓我反叛,但我沒幹。

天陰著。這是罌粟花盛開但沒有罌粟花的季節。整個審訊過程,安都聽見禾在放屁,放經久不息的睾丸屁,響且臭。安也想放,放米酒屁,可醞釀了半天,竟一個也沒能放出、打響。

--“三三叛亂”期間,你有沒有唆使龍洛轄區的六個鄉長反叛?

--沒有。

--今年四月十日至十二日,你有沒有鼓動種罌戶暴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