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這桌子也是我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弄到的。看不出來你小子居然識貨,確實有兩手,應該不是胡吹大氣。”
薛靖也不答話,仔細端詳了董叔的文房四寶,確實都是個中精品,不由暗自鼓勁,這字決不能有失水平,不然絕對算是暴殄天物了。如此想想,酒勁似乎都散去了幾分。
薛靖呆立桌前,不言不語,也不提筆。董伯隻當是薛靖怯了,怕下不來台,畢竟心軟,也不發生催促。
良久,薛靖突然動了,董伯坐於躺椅,看不明白,隻覺薛靖確實有點味道,提筆好似走龍蛇,揮毫仿佛畫銀鉤,中間並無絲毫猶豫,明顯是練過的架勢。董老望著薛靖,好似看見了一個年輕時的自己,不由得心下喜歡。
不過片刻,薛靖已是完工,細細看了此次的作品,心下還是有些歡喜的,畢竟底子還在,沒有人前出醜,亦沒有糟蹋紙張。
“墨跡未幹不便挪動,還請董伯您移步,能得董伯指點一二,也是好的。”
董伯也是心急,坐起便快步走進書做前,細細端詳起來,薛靖寫的竟是元微之的《離思》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細細觀之,方知薛靖卻未胡吹大氣,一手行書頗為好看,字體委婉含蓄,遒美健秀,每逢勾捺之處更顯細膩,難能可貴的是筆下熟稔,分明下過苦工,確有可取之處。不由點頭微笑起來,好好的誇了薛靖一通。
薛靖見董伯誇獎,也如得了糖的小孩一般,喜笑顏開,渾然忘了酒勁透體,已然滿頭汗水了。
董伯見得薛靖歡喜,不由停了停,仿佛欲言又止,薛靖見了,心下嘀咕,莫非哪裏沒寫好?直言董伯指點斧正。
董伯知薛靖糊塗性格,便指著字說道“小薛,你這個年紀能有這樣的成就,確實不錯,難能可貴,隻是.”
“隻是什麼?”
“隻是選文不妥”
“還請董伯明示”
“你動筆之前呆立許久,我原以為是怯了不敢動筆,現在想想,恐非如此,那麼選了這麼久才選出《離思》一詩,隻有兩種可能”
“啊?哪兩種?小生願聞其詳”薛靖見董伯說的認真,也不由得油腔滑調起來,想攪和嚴肅沉悶的氣氛
董伯橫了薛靖一眼“一是詩詞背誦不熟,記憶模糊,故才回憶良久,但看你一揮而就,下筆迅捷,顯然並非如此。”
“哦?那第二種可能是什麼?”薛靖認真起來
“第二種也是我最擔心的,你選此詩隻為抒發胸懷,寄意情思。”
“那有什麼危險的?讓董伯替我擔心?”薛靖不以為然
“你人生路才剛剛開始,雙十未至便已為情所困,曾經滄海,除卻巫山,還花叢之中亦懶回顧,是要用以明誌嗎?若然人家也喜歡你尚且罷了,若然她不喜歡你,又或是你們不能一起,你豈非要如我一般孤獨終老?那怎麼能行?”
薛靖聞言,不由感慨,董老為人心善,窺斑見豹。為了不讓董老著急,當下一本正經解釋“董老您誤會了,我目前沒有女朋友,甚至連喜歡的女孩子都沒有遇見,所以不存在您說的什麼為情所困,您別替我擔心了”
董老更是訝異,卻愣了半晌沒有開口,後來看薛靖的眼神都越來越詭異,顫聲道“莫非小薛你喜好男風,斷袖龍陽?這,也難怪小薛你眉清目秀的。。隻是現在的年輕人呐.哎”
薛靖突然血氣上湧,臉漲的通紅,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不管不顧衝董老大叫“誰說的?誰說的?我喜歡的是女人,是女人,********的女人!”
剛喊完兩嗓子,聲音大的都要把酒勁炸出來了,就聽見門外邊有過路的學生接話。
“多新鮮呐,你一大老爺們可不喜歡女人嗎?可喜歡女人別來武漢上學啊,怎不去東莞上學?”
“誒,學弟你失禮了!喂,裏麵的兄弟,別介意,不就是看yellowbook看上火了發泄兩嗓子嘛,誰沒年輕過是吧?沒事的,我們什麼都沒有聽見”
在薛靖想要摸起那個白雲邊酒瓶子出去找人拚命的之前,董老攔住了他。
“我信你,伯伯我信你,小薛你給我說道說道?”董伯指著寫好的詩。
薛靖本就酒勁透過汗液散了大半,剛剛那兩嗓子簡直把自己也叫清醒了,於是平靜下來,說道:董伯您誤會了,這首詩我選給您的,是因為見您一個人挺孤單的,卻又一直沒有再娶,覺得您一定是個用情專一的男人,實為我輩楷模,這首詩正好應景,就想送您,也是怪我糊塗,沒有落款。
於是又揮毫片刻,雙款齊落,於是詩左加上了幾行小字:敬贈忘年交董伯雅正薛靖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