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妞說:“有。”急忙掏出隨身的手帕,給崔浩天擦去臉上的血。

崔浩天說:“大妹子,你趕緊回去吧,以後這個地方你可不能來了。”

媚妞一下子撲到崔浩天的懷裏說:“多虧你救了我,我以後再也不敢來了。”

崔浩天有點手足無措說:“快走吧,我還要把鬼子的屍體運出去,以免連累了酒館。”

媚妞緊緊地抱著崔浩天的脖子,含情脈脈的看著崔浩天說:“那我以後在哪還能見到你呀?”

崔浩天有些慌亂說:“你先回去,有機會我去你家裏看你。”

媚妞驚喜地問:“真的,那我在家裏等著你,你可一定要來。”

崔浩天點了點頭說:“放心吧。”

媚妞又用手帕擦了擦崔浩天的臉,顯得有些依依不舍。崔浩天接過手絹說:“我自己來,你快走。”

媚妞轉身走到門口,回頭又是一笑,看得崔浩天心神一蕩,媚妞對他嫣然一笑說:“別忘了……我等你。”說著走出了酒館。

崔浩天怔怔地看著媚妞的身影遠去,這才轉身向後院走去。

崔浩天回到自己的宿舍,靠在床上拿著媚妞的手帕看了又看。他把手帕放在臉上,輕輕地聞著,似乎還能聞到上麵媚妞的體香,他越想越投入,忍不住把手朝自己的下體摸了過去……

王亞茹在城裏建立了一個新的情報站,這天又到了取情報的日子,她帶著刁忠發、阿新和章沛然化妝進了城。崔浩天借口要去鎮裏取情報出了門,卻和王亞茹他們不是一路。

王亞茹手裏提著一籃子雞蛋,一身農村大嫂裝扮,和章沛然走在前麵形同姐弟,二人邊走邊聊,刁忠發和阿新各自挑著一擔柴火,不緊不慢地跟著。過城關時,一個執勤的偽軍攔住他們說:“站住,筐子裏裝的什麼?打開看看。”

王亞茹急忙掀開手中的竹筐,陪著笑臉說:“雞蛋。老總呀,我今天帶著我的小兄弟進城相親,總得給娘家帶點見麵禮不是。”她掏出一盒香煙遞給偽軍說:“來來,各位老總都沾點喜氣。”

偽軍接過香煙說:“進去吧。”王亞茹急忙拉著章沛然順利地進了城。偏偏此時幾輛摩托車駛來,馬伯樂正坐在其中一輛上,他看著王亞茹和章沛然的背影,覺得有點眼熟。正想追上去看看,刁忠發和阿新過來,故意挑著柴火往縣城裏闖。偽軍大喊:“站住,你們倆找死嗎?把柴火放下檢查。”

馬伯樂聞聲轉過頭來,見隻是兩個賣柴的。回頭再看時,王亞茹和章沛然已經不見了。

王亞茹帶著章沛然進到城裏,街道兩側商鋪雖然都開著門,但都生意冷清。過往的行人中,不時夾雜著三三兩兩的日偽軍招搖過市。

王亞茹拉著章沛然不緊不慢地走著,她小聲說:“沛然,你記住了,這條街道走到頭有一家‘何記’棺材鋪,那就是咱們的秘密聯絡站。”章沛然點頭。

王亞茹用手一指說:“這條胡同連著城裏的兩條大街,胡同口的一家大車店有個後門,可以直接回到剛才咱們過來的那條路上。”

章沛然看了一眼說:“我記住了。”

說話間,兩人到了何記棺材鋪,王亞茹警惕的四下看了看說:“沛然,你就在這裏望風,我進去取了情報就出來。”

章沛然說:“亞茹姐,你去吧。”

王亞茹進去沒幾分鍾,兩個偽軍罵罵咧咧地走了過來,其中一個說:“媽的,一個酒館兒跑堂的也敢殺皇軍了,隻是苦了我們還得幫著買棺材……”

章沛然看到那兩名偽軍抬腳就要往酒館裏走,情急之下拔出槍來抬手就是一槍,沒打中,然後轉身就跑。那兩個偽軍先是嚇了一跳,但畢竟有兩個人,而且還是在自己的地盤上,就壯著膽子追了上去,邊追邊高喊:“抓住他,他是八路。”

另一個也喊道:“站住!”

章沛然心說:“你讓我站住就站住啊,站住還了得?”更是跑的腳下生風。

王亞茹才取了情報,就聽見街上響槍了,正要往外走,何老板一把拉住王亞茹說:“大姐,你現在不能出去。”

章沛然沿著街道狂奔,隻想著把身後這兩個惹禍精引的離王亞茹越遠越好。忽然,一隻手從街道一側的胡同中把章沛然拉了進去。

偽軍們氣喘籲籲地追到了胡同口,街道前方已經不見了章沛然的蹤影。偽軍向著胡同裏觀望,胡同中隻有阿新在焦急地捆拾散落一地的柴火。

一個偽軍走了上去問:“嘿,你看到有人從這胡同裏跑過去了沒有?”阿新毫無反應,繼續撿拾柴火。偽軍狠狠地踢了阿新一腳說:“我他媽的問你話呢,你耳朵聾了。”

阿新驚慌地站了起來,嗚嗚啞啞地衝著偽軍們胡亂比劃。偽軍見他這樣,說:

“他媽的,原來是個啞巴。”

另一個偽軍說:“咱別在這愣著了,趕緊回去向馬隊長報告啊。”

兩個偽軍看著胡同又深又暗,覺得背上涼颼颼的,心想還是走了吧,追過了頭再丟了自己的小命兒,實在是不合適。

偽軍一走,刁忠發才和章沛然從隱蔽處出來和阿新會合,刁忠發埋怨道:“你又惹什麼禍?”

章沛然說:“沒有啊,王大姐才進去,就來了兩個偽軍買棺材,其中一個被俘虜過,認識王大姐,我隻能把他們引開。”

阿新低聲咒罵:“他奶奶的,這幾個兔崽子別撞在老子手裏,老子非活剝了他們的皮。”

刁忠發說:“別說了,快出城,晚了就出不去了。”說著他們三人趁著還沒有戒嚴,一起混出了城外。

見街上清淨了不少,王亞茹才換了一身衣服,又戴了頭巾,提著雞蛋筐迅速從棺材鋪中走出,沿著街道快步急行。出城關的時候又被偽軍攔住問:“站住!哪個村的?”

王亞茹回答:“哦,我是城外周村的,來縣城看看親家。”

偽軍說:“筐子裏是什麼?打開看看。”

王亞茹連忙掀開筐子上的花布說:“親家讓我帶回去幾個雞蛋,都在這呢。”

偽軍伸手抓了幾個雞蛋放進自己的口袋說:“個頭還不小……出去吧。”

王亞茹剛要向外走,身後傳來一陣摩托車的轟鳴聲和馬伯樂的喊叫聲:“關閉城門,任何人也不準出城!”

王亞茹聞聲急忙向前走去,想趁著時間差混出去,卻被兩名日本兵用刺刀擋住了去路。

章沛然和刁忠發等人正隱藏在城關外不遠的土坡後,見狀抽出了手槍就要往上衝。王亞茹知道他們必然在附近接應著,就對著兩名日本兵大聲喊:“你們別過來,小心碰壞了我的雞蛋。”

刁忠發一聽,立馬伸手按住了阿新和章沛然說:“別動,大姐不讓過去。”阿新和章沛然隻得俯下身體,瞪圓了眼睛,緊盯著城關。

可王亞茹這一喊,卻給馬伯樂提了醒,他覺得聲音耳熟,就快步走過來說:

“我聽著你的聲音耳熟呀。”說著隨手就挑去王亞茹的頭巾說:“我說呢,原來是八路軍的王指導員。”

王亞茹見瞞不過去了,就掄起手中的雞蛋筐砸向馬伯樂,喊道:“你別過來,誰也不許過來,別過來,不許過來!”

要不是刁忠發死死按住章沛然和阿新,這兩位非衝上去拚命了不可。

馬伯樂洗了一個雞蛋臉,惱羞成怒地喊道:“把這個臭娘們給我抓起來。”

幾名偽軍和日軍衝上去捆綁王亞茹,王亞茹邊掙紮邊喊:“你們別碰我!王八蛋,你們踩了我的籃子了!”

馬伯樂一邊擦著一身一臉的雞蛋,一邊狠狠地踩了幾腳地上的雞蛋筐說:“老子還就踩了,你能把我怎麼樣?”

王亞茹怒視著他說:“別看你今天鬧得歡,小心日後拉清單。”

馬伯樂狠狠地打了王亞茹一記耳光說:“臭娘們,有你好受的,帶走。”

馬伯樂得意洋洋地抓了王亞茹去憲兵隊,忽然想起:“她堂堂一個八路軍的指導員,老惦記那點雞蛋和雞蛋籃子做什麼?”一怕大腿說:“上當了!”立刻又帶著人回去找雞蛋籃子,可那個被踩壞的雞蛋籃子已經不見了。

刁忠發帶著章沛然、阿新無奈地回到駐地,把雞蛋籃子交給周劍鋒,周劍峰慢慢地拿起破筐,從筐子的底部取出了一份被蛋液浸濕了的情報,他小心的打開子情報說:“王大姐今天進城就是為了這份情報。”

章沛然焦急地說:“周隊長,咱們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把王大姐救出來。”

阿新也說:“不行咱們就殺進城去,和狗日的小日本拚了。”

童卉衝動的拿起槍說:“對,咱們這就衝進去。”

周劍峰嚴肅地說:“不行。大家現在一定要冷靜,王大姐在那麼危難的時候,還不斷地提醒我們,她說別過來的意思就是要我們不能和鬼子硬碰硬。”

章沛然激動地說:“可是我們不能看著王大姐被捕不管呀?”

崔浩天說:“管?怎麼管?現在縣城裏川島的部隊至少一個聯隊,咱們硬碰硬就等於是這一籃子雞蛋。”

刁忠發上前說:“要不我再帶領幾個人到縣城附近打探打探,看看有沒有什麼辦法?”

周劍峰點點頭同意了,叮囑道:“千萬小心。”

童卉也上前說:“我也去。”

好容易熬到了天黑,刁忠發就帶領著章沛然、童卉和幾個戰士們去城裏偵察了。

借著夜色的掩護潛行到城關外,刁忠發見城關處隻有兩個日軍和兩個偽軍在站崗,就對大家說:“看來鬼子沒什麼準備,一共就四個崗哨,大家準備好了,等我過去把哨兵幹掉,你們就衝進去,然後咱們兵分兩路,一路吸引鬼子,另一路去救指導員。”

章沛然一愣,說:“班長,不是說隻是偵察嗎?周隊長沒說讓救人呐。”

阿新在他後腦勺上拍了一下說:“你呀,弄成書呆子了,你是不想救教導員還是害怕了?”

章沛然這人最經不得激,就說:“你才害怕呢。”

刁忠發一揮手說:“好了好了,現在不是爭這個的時候,阿新,你跟我上。”說著就帶領阿新沿著小土坡向城關大門一側跑了過去。

章沛然、童卉、阿新等人都悄悄地舉槍瞄準,緊張地注視著城關大門的方向。

刁忠發和阿新借著夜色的掩護潛行過去,用匕首先幹掉了偽軍,卻不讓他們倒下,崗樓裏的日軍看到偽軍站在一旁一動不動,不再來回巡視了,就疑惑地走出了崗樓問偽軍說:“你們倆什麼的意思?”刁忠發趁機一手雙鏢飛出,不偏不倚地插進了兩個鬼子的喉嚨。兩個鬼子捂著喉嚨,喊又喊不出,慢慢地倒了下去。刁忠發、阿新從黑暗中現身,向著章沛然等人一招手,章沛然等人迅速跑了過來。

刁忠發說:“兵分兩路,趕緊進城。”

進城後,阿新帶著三個人直插日軍指揮部,見兩盞昏暗的照明燈下隻有兩名日本兵站崗,阿新就說:“就兩名崗哨,看來小鬼子毫無準備。咱們開槍先把兩名崗哨幹掉,再扔上兩顆手榴彈,隻要指揮部一亂,我敢保證全城的鬼子都得跑過來,到時候班長他們就好下手了。”

一個戰士用槍瞄了瞄說:“他媽的,一個鬼子是死角。”他忽然看到路邊有一輛清掃廁所的糞車說:“有了!阿新,我和小五假裝推著糞車過去,到了門口、我們把崗哨幹掉,你們在這裏接應,有鬼子追出來你們就扔手榴彈。”

阿新說:“好,你們小心點。”

那個戰士打頭,帶著小五悄悄來到糞車前,推起糞車向指揮部的大門走去。阿新和另一名戰士拿出手榴彈,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老吳。

老吳和小五推著糞車剛剛走到指揮部的門前,正準備掏槍幹掉門前的兩名崗哨,突然,指揮部門前的探照燈全部亮了起來,早已埋伏在指揮部院內的眾多日軍邊開槍掃射邊衝了出來。

那個戰士和小五當場被擊中犧牲。阿新喊道:“不好!有埋伏。”說完扔出手榴彈,借著爆炸的煙霧,迅速後撤。

而刁忠發帶的另外一小隊人馬,這時已經摸索到了日本憲兵隊。

刁忠發布置任務說:“你們倆聽著,我一會先從圍牆跳進去,爭取找到指導員的位置,阿新他們打響後,全城的鬼子都會趕去支援他們的指揮部,到時候趁著亂,你們倆再見機行事,記住,我們這次來是救指導員的,你們倆一定不能魯莽。”

章沛然和童卉異口同聲地說:“是。”

刁忠發貓腰沿著小路一側的黑暗處,向著憲兵隊的圍牆快速跑去。童卉端槍對著憲兵隊的大門瞄準。

刁忠發貓著腰迅速的靠近憲兵隊的圍牆。突然,鐵柵欄門內的兩條狼狗一陣狂吠。刁忠發一驚,正要回身撤退,柵欄門內也是燈火齊明,一隊日軍凶惡地並排站在憲兵隊的院子中。

刁忠發轉身就跑,大喊:“沛然,快走,我們中計了。”兩條狼狗從柵欄門中跑出,凶狠地向刁忠發撲了過來,刁忠發抬手打出兩把飛鏢,幹掉了兩條狼狗。

章沛然和童卉躲在石板後大驚失色喊:“班長,快跑。”

日軍軍官揮舞著戰刀帶領一隊日軍衝出柵欄門吼道:“抓住他們。”

章沛然焦急地喊道:“童卉,快開槍。”

童卉舉槍瞄準,一槍正中軍官眉心,日軍指揮官一死,章沛然乘機扔出兩枚加料手榴彈,手榴彈雖然威力不大,但立刻濃煙四起。有臨近的日軍見狀大驚:“毒氣彈。”紛紛四散找掩護。章沛然三人趁亂逃走。

霎時間,城鎮內警笛聲、喊叫聲響成一片。所有的街道都被封鎖,有一隊一隊的鬼子和摩托車來往穿梭,四處巡查。馬伯樂的偽軍也趁亂挨門挨戶的搜查,把各院子的院門敲得山響。更有甚者,借搜查八路為名,明搶豪奪,搞的大人哭、孩子鬧,怨聲載道。

刁忠發等人沒處躲,最後隻得上了房頂。童卉見搞出這麼大的事情來,擔心地說:“也不知道阿新他們怎麼樣了?”

章沛然氣憤地說:“鬼子們真是老奸巨滑,竟然設套讓我們鑽,幸虧咱們來的人不多,不然真讓鬼子包了餃子了。”

刁忠發說:“他們是利用我們救教導員心切引我們上鉤。看來我們這次是無論如何也救不出教導員了。”

三人正在擔憂時,隻見臨街的一處民房上有兩條黑影一閃。刁忠發立刻伸手把章沛然和童卉壓倒說:“有人……”

章沛然和童卉緊張地四下看了看,周邊的房屋頂上未見異常,章沛然疑惑說:

“沒有啊?”

刁忠發依然警覺地注視著某個方向說:“看身影可能是阿新……”說著,刁忠發學了幾聲貓的叫聲。

對麵街道的民房頂上立刻閃出了一個人影,果然是阿新。

他幾個貓跳竄了過來輕聲地叫:“班長。”

童卉和章沛然興奮地說:“班長,是阿新。”

刁忠發見隻有他們兩個人就問:“那兩個兄弟呢?”

阿新說:“中了鬼子的埋伏、’犧牲了。”

刁忠發歎了一聲說:“城裏是不能待了,天一亮咱們就溜到城西門的集市裏去,然後再找機會出城。”

阿新問:“那教導員不救了?”

刁忠發無奈地說:“先救自己吧。”

刁忠發他們去偵察一夜未歸,周劍鋒的心一直懸在嗓子眼兒,崔浩天抽著煙在房間裏不停地走動說:“就不應該叫刁忠發他們去,你看看,都幾點了,他們一點消息都沒有。”

周劍峰破天荒地對崔浩天說:“老崔,給我一隻煙。”

崔浩天一愣,馬上掏出一隻煙,幫助周劍峰點燃。周劍峰狠狠地吸了一口,隨即大聲地咳嗽起來。

這時,棺材鋪老板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說:“周隊長,不好了,王大姐她……”

周劍峰和崔浩天一驚,異口同聲問:“大姐她怎麼了?”

老板泣不成聲說:“王大姐她……她咬舌自盡了。”

周劍峰震驚地問:“什麼?”

崔浩天趕緊問:“消息可靠嗎?王大姐她怎麼會自殺呢?”

老板哭訴:“王大姐被捕後,日本鬼子對她百般拷打,王大姐寧死也不肯說出咱們部隊的駐地,結果鬼子就想侮辱她。”

周劍峰一拳打在桌子上,怒吼:“禽獸不如的王八蛋。”

崔浩天也義憤填膺地說:“這幫狗日的日本鬼子。”

周劍峰焦急地問:“那有刁忠發他們的消息嗎?”

老板搖頭說:“川島昨天在城裏布下了陷阱,就等著咱們去救人,我想通知你們,可是出不了城,昨晚響了半夜的槍,今天早上有人看到憲兵隊前掛著兩具八路軍的屍體。”

周劍峰焦急地拿起槍就要往外走。老板一把拉住了周劍峰問:“隊長,你要去哪?”

周劍峰憤怒地說:“我去城裏看看能不能找到他們。”

老板痛苦地說:“沒用了,昨天夜裏城裏就戒嚴了,任何人不得進出,我是今天一早跟著偽軍送屍體的車混出來的。”

周劍峰十分痛苦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王八蛋!”

崔浩天也唉聲歎氣地蹲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