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聲槍響。槍響過後,一片寂靜。章沛然呆呆地定住,頭頂上冒起一股輕煙,土豆不見了。童卉突然放聲痛哭:“章沛然,你是個混蛋。”

霎時,野地裏一片沉寂,章沛然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他幫童卉驅走了心魔,同時也終於俘獲了這顆芳心。

馬伯樂的死就像是在媚妞的心上捅了一刀一樣,不管怎麼說,對於媚妞來講,馬伯樂怎麼說也是個靠頭,也是個希望,這下算是全完了。可崔浩天偏偏在這個時候興致勃勃地來了,居然還是來表功的,媚妞又不能不接待,隻得強顏歡笑地應承著。可時間一久,又覺得崔浩天也不錯,好歹也是個八路軍的幹部,對自己也算是真心誠意。馬伯樂雖好,但畢竟已經死了,人死不能複生,東家不靠靠西家,人總得過日子不是?這麼一想,看到崔浩天也沒覺得有多討厭了。心情一好了,臉上的媚笑就越發的媚人了,看的崔浩天整個身子都麻酥酥的。他充滿幸福感地自顧自地喝了一杯酒,一臉得意地說:“大妹子,我幫你殺死了馬伯樂,也算替你報了仇,你怎麼還不開心?”

媚妞笑著說:“啊,開心,太開心了。”

崔浩天有所貪圖地追問:“那你怎麼謝我呀?”

媚妞順勢往崔浩天身上一靠說:“我的人都是你的了,你說還讓我怎麼謝呀?”

崔浩天正色道:“大妹子,現在馬伯樂死了,你爺們趙五也死了,你就好好跟著我吧,等我們把小日本打跑了,我就娶你。”

這話說的真誠,倒讓媚妞有幾分心動,她含情脈脈地問:“真的?你不嫌棄我是個破爛貨?”

崔浩天同情地說:“其實你也是無產階級。”

媚妞聽他這樣一說趕緊問:“我都等不急了,你們什麼時候才能回到村子裏呀?”

崔浩天說:“快了快了。”他忽然嚴肅起來問,“你問這個幹嗎?”

媚妞撅撅嘴說:“人家是想你嘛,你現在十天半個月的才來一趟,而且每次都跟做賊似的,你就不能多來幾回嗎?”

崔浩天說:“我也想來呀,可是來一次要往返三十多裏路呢,再說路上也不安全……好了好了,不說這些,喝酒。”

兩人接著喝酒,一直喝得醉醺醺的,然後相擁著入睡,又是一度春風過後,媚妞臉色潮紅地問:“大哥,盡興了嗎?”

崔浩天一臉滿足地說:“雖說我也有過老婆孩子,卻沒想到抱著女人睡覺的感覺能這麼好。”

媚妞又趴在了崔浩天的胸口上說:“那你要常來看我,我還有很多花樣呢。”

崔浩天興奮地說:“好,好。”二人又摟抱在了一起。

睡至半夜,崔浩天盡管萬般不舍,確實還強忍著要返回部隊去,出門時,媚妞念念不舍地跟了出來說:“大哥,路上小心點,別忘了我這。”

崔浩天在媚妞臉上親了一下說:“忘不了,你回去吧,我過兩天來看你。”然後打開院門,探頭向外看了看動靜,而後閃身走出。

崔浩天跌跌撞撞地走到野外的樹林裏,被夜裏的冷風一吹,胃裏的東西立刻反了上來,忍不住扶在一棵樹下嘔吐了一陣。正要起身走路,突然發現自己身後有一個黑影一閃。他嚇了一跳,但隨即迅速鎮定下來,蹲在地上佯裝嘔吐,眼睛卻警覺地向身後觀察著並悄悄地拔出手槍。

黑暗中,夜風拂動,樹影婆娑,毫無異常。崔浩天疑惑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起身繼續行走。突然,身後又傳來一聲響動,崔浩天迅速閃身躲在一棵樹後。

一個黑影從一棵樹後閃出,向前一看,前方崔浩天的身影已經消失,慌忙向前追了過去。突然,一把槍頂在了他的頭上。崔浩天喊:“別動,舉起手來!”

黑影一驚,慌忙把手舉了起來。崔浩天用槍指著他腦袋聲音更大地問他:

“說,你是什麼人?”

黑影剛要張口,一顆子彈從黑暗中打來,一下子洞穿了黑影的頭部,黑影連聲音都沒發出來就一頭栽倒。

崔浩天立刻一個戰術動作隱藏起來,過了半晌都沒響動,他尋思著:對方的槍很準,卻隻殺了跟蹤自己的人,多半是還不想讓自己死,於是壯著膽子從地上爬起來,一溜煙地又跑回了村子裏,直直地跑回到媚妞家,從牆頭跳進院子,悄悄來到屋簷下,小聲地敲著窗戶喊道:“大妹子,開門。”

媚妞正睡著回籠覺,隻迷迷糊糊地問:“誰呀?”

崔浩天趕緊回答:“是我,大妹子,快點開門。”

媚妞聽出了崔浩天的聲音,一涼,起來把門打開,問:“你……你怎麼又回來了?”

崔浩天進門把門關上說:“我路上遇到點情況,暫時不能回駐地,搞不好會暴露。”

進了屋,崔浩天依舊是焦躁不安,他的大腦飛速運轉著,同時在屋裏來回走動。弄的媚妞也十分忐忑不安。

崔浩天在屋子裏走了好幾圈,終於按捺不住說:“我怎麼總感覺這裏麵有什麼不對,跟蹤我的到底是什麼人?他又是被什麼人給打死的?”

媚妞說:“不會是你們八路發現你到我這裏來,半路對你下黑手吧?”

崔浩天不高興地說:“你把我們八路看成什麼人了?我們雖然紀律嚴明,但也是要講究組織程序的,再說我又沒犯什麼原則性錯誤……除非……”他說著,眼直視媚妞。

媚妞緊張地往後退了兩步說:“除非什麼?我可什麼都不知道。”

崔浩天說:“除非是日本人狗咬狗。”

媚妞鬆了一口氣說:“行了,別琢磨了,反正你不是全須全尾地跑回來了嘛。”她說著看看窗外又轉過頭說:“現在離天亮還有一會呢,要不你再陪我睡個回籠覺。”邊說邊脫下了外衣。

崔浩天看了一眼媚妞白花花的身體,一咬牙也解開了自己的上衣說:“行!我就來他個寧在花下死。”

這一個回籠覺直睡到天光大亮,崔浩天覺得再不走不行了,才穿好衣服,輕手輕腳地從屋裏走出,媚妞不甘地送出來說:“還早呢,你著什麼急呀?”

崔浩天說:“不能再等了,我和他們說的是我去縣城了,再等他們非得以為我出什麼事了。”邊說邊向院門口走去。

媚妞滿臉焦急地欲言又止,眼睜睜地看著崔浩天走到院門前。

崔浩天輕輕地打開院門上的別棍,回頭又衝著媚妞笑了笑說:“等著我……”他話還沒落地,就打開了院門。

一隊日本兵端著槍整齊地站在院門外。

崔浩天見狀大吃一驚,急忙想拔槍,幾個日軍衝上來就把他按倒綁了起來。媚妞還以為沒自己啥事,沒想到隨即衝上來兩名日軍把她也捆了起來。

媚妞驚恐地說:“不關我的事……”話音未落,兩個大嘴巴已經抽了上來。

崔浩天奮力掙紮著說。“你們放開她!”也隻是換來一頓暴打。隨即被粗暴地推出了院子。

兩人被押到縣城日軍駐地後就被分開了。崔浩天被直接送到一間辦公室,裏麵卻擺著一桌豐盛的酒席,一名穿著隨意的日軍軍官坐在主位上,另外兩個椅子空著,裏屋掛著門簾。見崔浩天被推進來,立刻起身迎上前去說:“崔先生大駕光臨,鄙人深感榮幸,在下月川島康雄。”

崔浩天一臉堅毅,連看也不看川島康雄,心中暗道:“原來就是這家夥。”

川島康雄轉向押解崔浩天的士兵,嚴厲地說:“你們怎麼可以這麼對待我的朋友?快點給崔先生鬆綁。”

崔浩天鄙夷地看著川島康雄,臉上露出一絲冷笑說:“老把戲了。”

兩名士兵給崔浩天鬆綁後退出去了。

川島康雄親熱地挽著崔浩天的手,把他請上上座說:“崔先生,敝人一直很仰慕你的大名啊,早就想認識你。”

崔浩天沒坐下,冷冷地看著川島康雄說:“川島康雄,你少跟我耍花活,我可以告訴你,這一套對我沒用。”

川島康雄繼續說:“哪裏哪裏,崔先生言重了,我隻是想跟你交個朋友而已。”

崔浩天啐了一口說:“呸!你們日本人在中國壞事做絕,還說什麼交朋友,我一時疏忽,落在你手裏,你殺了我吧。”

川島康雄說:“話不能這麼說,我好不容易把崔隊長請到這裏,你是我的上賓啊。你們中國有句話,叫禮賢下士,可是很遺憾,現在你們做的不夠好,以崔先生的才能,如果在我們這,至少是大佐的軍銜。”

崔浩天正色道:“封官許願就想讓我投降,太老套了,我又不是三歲的孩子,我告訴你川島康雄,你別做夢了,我是不會當漢奸的。”

川島康雄哈哈一笑說:“據我所知,崔先生在貴軍中並沒有受到重用,以崔先生的才幹怎麼可以屈居一個小小的副隊長呢?”

崔浩天說:“我當隊長當副隊長和你有什麼關係?”

川島康雄說:“崔先生,你要願意到我這裏來,我可以擔保,團長師長都不成問題。好好考慮一下。”

崔浩天不語,川島康雄端起酒杯說:“既然認識了,就是緣分,有緣就是朋友,來,為我們成為朋友,幹一杯!”

崔浩天冷笑一聲說:“川島康雄,你休想,我崔某人永遠不會和日本人成為朋友!”

川島康雄狡黯地一笑說:“崔隊長,我明白了,自古英雄愛美人。”說著拍了拍手。

一名日軍從裏間把同樣五花大綁的媚妞推了出來,媚妞蓬頭垢麵,衣領被撕開,外衣上到處都是血跡。崔浩天一驚。

媚妞一見崔浩天立刻就撲了過來說:“崔大哥救我。”日軍一把拉住媚妞,狠狠地打了媚妞幾個耳光。

崔浩天憤怒地說:“這事跟她沒關係!你們放了她,她隻不過是個女人。”

川島康雄哈哈大笑說:“中國有句古話說的好,無情未必真豪傑啊,想不到崔隊長這樣的英雄,竟然也難免兒女情長。”崔浩天一怔。

媚妞哭喊著:“崔大哥,救救我,我受不了了。”

川島康雄拔出軍刀放在媚妞的脖子上說:“媚妞小姐,你們中國的男人是保護不了女人的。”

崔浩天說:“你放屁!”說著挺身衝向川島,被兩名日軍扭住了胳膊。

川島康雄獰笑說:“崔隊長,你不是英雄嗎?今天我就讓你看著你的女人死在你的麵前。”說著高高舉起了軍刀,對準了媚妞的脖頸。

媚妞驚恐地叫喊:“崔大哥,救我,我可是你的女人啊。”

崔浩天見情此景痛苦地兩手捂著臉,片刻他說:“請等一等。”

川島康雄收起軍刀,笑著說:“自古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啊。”

崔浩天徹夜不歸,可急壞了周劍鋒,他思來想去,最後還是找來刁忠發說:

“老刁,崔隊長說是去縣城搜集點情報,可是到現在還沒回來,我擔心他會不會出什麼問題了,你馬上帶人去城裏走一趟,一是打聽一下崔隊長的消息,二也順便摸摸川島挺進隊的動靜。”

刁忠發說:“是,我帶著沛然去。”

周劍峰說:“還是帶著童卉吧,她槍法好,你們也能有個照應,沛然和崔隊長之間有點不對付。”

刁忠發應了一聲,就去找了童卉直奔縣城,到了縣城已經是中午了,找了家飯店吃飯。

他們才一進去,就遇到兩個偽軍吃完飯,撂下筷子就走,掌櫃的過來問:

“這……您二位算誰的啊?”

一偽軍一瞪眼說:“什麼算誰的?”

另外一個偽軍說:“老子明天就要去東邊掃蕩,你還敢朝老子要錢,老子先要了你的命。”說著舉手要打掌櫃的。

刁忠發見狀忙伸手攔住說:“算我的算我的,不就一頓飯嘛?這兩位兄弟也不容易,當兵打仗這麼辛苦,怎麼能讓他們花錢呢?”

他伸手掏出幾塊大洋遞到掌櫃的麵前說:“加上這幾位弟兄的飯錢,你看夠嗎?”

掌櫃的接過,千恩萬謝說:“夠夠夠,多謝大爺。”

偽軍排長上下打量刁忠發問:“這位朋友,哪條道上的?”

刁忠發一抱拳說:“在下刁敬堂,關外販皮子的,來武清縣做點小買賣,今後還得仰仗幾位老總。”

另外一偽軍搭腔說:“好說好說,武清縣城有事找我們哥幾個。”

刁忠發說:“小意思,別客氣。”偽軍們搖搖晃晃地走出去。

童卉壓低嗓子問:“你幹嘛幫那幾條狗付賬?”

刁忠發笑著說:“等會兒有人來這兒和我接頭,他們要是把這兒咂了,多耽誤咱們的事兒啊。”

說話間,一位拄著棍的算命先生走到刁忠發和童卉的桌前坐下,搭訕道:“二位,算一卦吧,能預知吉凶禍福。”

刁忠發問:“您老是批八字還是看麵相?”說著壓低聲音說:“打聽一下,看看有沒有咱們的人被捕。”

算命先生點了點頭大聲說:“我既不批八字,也不看麵相,隻消看看手相即可。”

刁忠發說:“又是老一套,別算了。”然後他又壓低聲音說:“找人要緊,你趕緊去。”

算命先生點頭高聲說:“好命歹命皆由天注定啊,不算也罷。”說著算命先生拄著棍出去了。

隨後,童卉和刁忠發從飯店內走出,見街上一隊隊的日偽軍正在奔跑集結,童卉問:“好好的,鬼子這是要幹什麼?”

刁忠發抽著煙袋,眉頭緊皺說:“我也不知道,看鬼子的情形肯定是要往城外去,無論怎麼著也得先通知周隊長他們一聲。”

童卉問:“那咱們不找崔隊長了?”

刁忠發說:“找啊,但消息也得送。你跟我來。”說著拉著童卉沿著街道來到了一個賣煙葉的地攤前,刁忠發咳嗽一聲,蹲在了煙葉的前麵,童卉則裝作沒事人一樣站在一旁望風。

賣煙葉的中年漢子看到刁忠發一愣說:“刁……”

刁忠發用眼神製止了漢子,他拿起煙葉聞了聞說:“這煙葉不錯。”他趁機遞給漢子一張紙條,低聲地說:“上麵有地址,趕緊送出去。”然後提高聲音問:“多少錢?”

漢子說:“半塊大洋。”

刁忠發回答:“太貴了。”起身和童卉一起走了。

漢子等他們一走,就收了煙攤子,慢悠悠地走了。街上是走的慢,可一出城,那腳下就像是安了風火輪,就差沒飛起來了。一路狂奔就來到了反掃蕩大隊駐地,跑了個上氣不接下氣。周劍鋒認出他是城裏的秘密交通員,忙讓朵兒給他倒了一杯水,那漢子也顧不上喝,從褲腰中取出一個紙條說:“周隊長,老刁說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周劍鋒接過字條看了看,又問那漢子說:“大叔,你來的路上看到有大隊的鬼子嗎?”

漢子這時才端著水喝了一口,搖頭說:“沒有,我是抄小路跑來的,不過我出城的時候倒是看見一大隊的鬼子也出城了。”

周劍鋒思忖片刻,馬上對外麵喊道:“通訊員,立刻通知各個路口的崗哨向前推進一公裏。

通訊員回答:“是。”

這時,章沛然進來問:“周隊長,出什麼事了?”

周劍峰回答:“刁忠發和童卉在城裏看見大隊的鬼子出城,他們擔心鬼子是衝著咱們來的。”

章沛然說:“不會吧,鬼子哪知道咱們在哪兒。”

周劍峰沒有理章沛然,轉頭對送情報來的漢子說:“大叔,您回去千萬小心,有消息及時報告。”

漢子說:“周隊長,你就放心吧。”說完轉頭就快步走了。

周劍峰轉身回到屋,皺著眉頭思索著。

章沛然看了看他說:“隊長,你就放心吧,鬼子哪兒知道咱們在哪兒啊?”

周劍峰說:“我在想刁忠發的猜測,鬼子這次出動會不會和崔……”話還沒說完,隻見一戰士氣喘籲籲地跑進來立正說:“報告,駐地前方發現大隊鬼子的摩托車隊。”

周劍鋒一愣說:“集合部隊,立刻撤離,要快。沛然,你帶幾個人馬上到雷區再多埋一些地雷,密度越大越好。”

章沛然立即回答:“是。”說完轉身就去了。

部隊剛剛集合完畢,武清聯絡站又傳來了情報。崔浩天被捕了!周劍鋒一看不能按照原計劃撤離了,於是命令部隊改變了撤退方向。才下達完命令,章沛然正好跑了過來說:“報告隊長,地雷埋完了。”

周劍峰說:“你來得正好,崔浩天叛變了,雷區已經失去意義了。”

章沛然一驚,問:“什麼?”

周劍峰沒時間做更多解釋,說:“你馬上和部隊一起轉移,我已經改變了撤離的路線。”

章沛然心急火燎地問:“那童卉和刁忠發回來上哪找咱們去?崔浩天一叛變,他們在縣城就太危險了。”

周劍鋒沉吟著說:“那這樣吧,你去縣城,通知刁忠發他們立刻撤離,我們在六裏莊彙合。”

章沛然趕緊回答:“是。”說完轉身就走。

周劍峰一把拉住他說:“沛然,特殊時期,你到縣城千萬小心,如果找不到刁忠發,你可以去王大姐生前建立的聯絡站。”

章沛然點頭說:“我記住了,隊長,你就放心吧。”

崔浩天真的叛變了,他為了保全媚妞,已經把部隊駐地的位置泄露給了日軍,此刻他正帶著日軍前來圍剿反掃蕩大隊。

在兩條小路的交彙處,崔浩天揮揮手,示意停車。大隊鬼子都停了下來,崔浩天下車,默默地走到一個小山坡上。

交彙處前方,兩條蜿蜒的小路都通向樹林深處。樹林也在落日餘暉之下,顯得格外的恬靜、美麗。

一個日本少佐從車上跳了下來,走到崔浩天身邊問:“走哪條路?”

崔浩天毫不猶豫地指了指其中的一條說:“從這條路進到樹林,就是反掃蕩突擊隊的駐地,你們全部下車,我帶你們進去。”

日軍少佐命令道:“全部下車,做好戰鬥準備。”日軍紛紛下車列隊。

川島康雄推著媚妞走到崔浩天的麵前說:“你在前麵帶路,媚妞在這裏等你,隻要皇軍和八路交上火,你們就自由了。”

媚妞含情脈脈地看著崔浩天說:“大哥,你可千萬別走錯了,我在這等你回來。”崔浩天看了媚妞一眼居然很詭異地笑了一下。媚妞的脊梁骨突然覺得有些涼颼颼的。

崔浩天又轉向川島康雄說:“我有個要求。”

川島康雄說:“如果你想耍滑頭,你們一個也活不了。”

媚妞驚恐地對崔浩天說:“大哥,都到這時候了,你還提什麼條件?趕緊帶著他們過去吧。”

崔浩天直視川島說:“我要媚妞跟我在一起。”

川島康雄問:“為什麼?”

崔浩天說:“我不怕死,但我不應該有女人。可我錯了,我有了女人,我是為了我的女人才帶你們到這裏來的,我就是想讓你們知道我們中國男人也可以保護女人,所以我必須讓媚妞和我在一起。”

媚妞焦急地說:“大哥,別說那麼多了,我和你一起去。”

川島康雄點頭說:“崔先生果然是重情重義的人呐。”

崔浩天看了媚妞一眼說:“走吧。”摟著媚妞向這一條小路走去。一隊日軍端著槍小心地跟在他們的身後。

穿過一片樹林,媚妞覺得周圍好像有無數的槍口對著她,就對崔浩天說:“大哥,我怎麼感覺有點害怕?”

崔浩天說:“別怕,有我呢。”

又走過一片空地,崔浩天突然停下了腳步,轉身看著媚妞說:“大妹子,我本來是想一輩子保護你的,因為不管你以前做了什麼,你最終還是我崔浩天的女人。”

媚妞說:“大哥,你放心,我會永遠都是你的女人。”

崔浩天臉色一變,突然說:“夠了,你別演戲了,你根本就不配做女人,你是魔鬼,漢奸,你出賣了我,你出賣了中國人。”

媚妞一愣,但仍然裝著什麼都不明白的樣子說:“大哥,你說什麼呢?”

崔浩天直接揭穿她說:“你以為我不知道嗎?這一路我早就想明白了,小酒館是你向馬伯樂告的密,我去你家是你讓漢奸跟蹤我,目的就想是控製我、俘虜我、通過我找到八路軍的駐地。”

媚妞驚呆了,原來這個崔浩天一點也不笨呐。

後麵的日軍跟了上來。少佐大喊:“怎麼不走了,快走。”

崔浩天繼續對著媚妞說:“媚妞,你給我聽著,中國男人完全有能力保護自己的女人,但不是你,你是個日本鬼子的走狗,你去死吧!”說著猛推了媚妞一把,自己向前邊跑邊喊:“戰友們,開槍吧,鬼子來了。”

媚妞被崔浩天推得踉踉蹌蹌地向空地走了幾步,怔怔地站在那裏不知所措。

少佐邊向崔浩天開槍邊喊:“散開,小心八路有埋伏。”

日軍紛紛向著空地散開,猛然間地雷紛紛爆炸,日軍一片鬼哭狼嚎。媚妞也在一片爆炸中倒了下去。

崔浩天也身中數槍,他努力地轉過身放聲大笑:“老子夠本了。”然後就倒了下去。

猛烈的爆炸聲驚動了正在撤退的周劍鋒等人,一名偵察兵跑過來向周劍鋒報告說:“報告隊長,崔浩天把鬼子帶人雷區了。”

周劍鋒一愣說:“什麼?”他立刻跑到一塊高地,舉起望遠鏡,隻見雷區內火光衝天,胡亂奔逃躲避的日軍正觸響更多的地雷。周劍峰默默地放下望遠鏡,摘下了自己的帽子,心中默念道:浩天啊浩天,你最終還是條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