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視反聽”本來的意思是讓感官不受不識,由此使心靈獲得自由。
“……其始也,皆收視反聽,耽思旁訊,精騖八極,心遊萬仞。”(陸機·文賦)
它所延展出來的意義是,不聞見,不識訊,讓精神在宇宙中隨意飛翔,心靈在峰巔上自由遊蕩。
“收視反聽”是對“聰明”的反撥:
其實,“聰明”二字,本身是感官係統的高度發達的形容,它的意思是敏感於外界信息的接受。
然而,過度的敏感也注定會成為認知這個世界本相的蔽障,而“聰明”往往會與狡獪相連,導致本性的遊移,並有可能掉入奸猾的邊沿。
同時,“收視反聽”也是對內心世界的觀照:
在後現代的語境之中,一切的內心的活動都可以被迅速地物化出來。在反諷精神狂妄與心相虛妄的同時,也往往會把內心的觀照,等同於虛飾世界。
因此,“收視反聽”便自然成為我們重新進入內心世界的一個支點。
“收視反聽”是對本性的查詢與把持:
當人性本身在後現代之中被碎片化之後,人本根性是否還存在呢?
碎片時代是否還存在一個“性靈自在”呢?
其實,後現代的意義在於,將文化的曆史堆積層所形成的虛偽加以顛覆性排除,以此達到對於文化真實關係的揭示。
在中國古代對此有過明晰的認識:
“佛者哭樊網之密,逃而為禪;仙者苦金丹之難,逃而為玄;儒者苦經傳之博,逃而為心學。畫者苦門派之繁,逃而為逸品。”(李修易·小蓬萊閣畫鑒)
這種策略在今天看來,其對於問題語境的恬然轉換與機智的消隱,也充滿濃烈的“後現代性”。
但是,如果這種轉換與消隱不能夠進入新的創造天地的話,這裏的“機智”也就相應地墮入了油滑。
不過,以上的“棄聰明”、“辨機智”也各有其誤區與陷阱,畢竟中國古典文化智慧,在當下語境之中的采納,必須有著加倍的警覺與惕醒。因為稍稍不慎,就會變成一種古典與當下的偽性廉價苟合。
無疑,在敘述邏輯所形成的上下文關係上,“蹤跡維度叢書”具有如此的特征:
卷一:《人體是秀場還是戰場嗎?》,關注的核心命題是“張強蹤跡學報告與女性主義”,其中的布設策略是“理性的審視”與“喧嘩的話語”並重,在一種尖銳的對立中,擴展了問題的空間度數。
卷二:《藝術經驗博弈與學科概念》,則轉向了蹤跡學報告與行為書寫所構置的問題交契中,暴露於“訪談、對話”的形式,而與社會性的思想之間,形成了纏繞式的膠著狀態。它意在交代蹤跡學藝術在不同傳播通道之中,對於問題凸顯程度的差異。
卷三:《行墨巴黎》,所關注的完全是作為藝術所提示的國際化問題,以及“張強蹤跡學報告”在國際語境之中所醒示問題的對立與消融。尤其是“行為書寫”、“景點裝置”中的尖銳指向。這些完全生發於東方文化的方式、智慧與策略,依托於具有普世視覺形式的人體、幾何體的動作與蹤跡,在與國際語境逼仄的審視之中,所要達到的一種“播撒與擴散”的目的。
卷四:《收視反聽》中,第一部分我所要展露的是在1991到2008年間,有關“機動書法”到“蹤跡學報告”、再到“蹤跡藝術”各個階段的變現的動意與期望。這個起點到終點之間,所要麵對的內心世界的變化。
第二部分是與作者的心靈交契,這裏同樣沒有任何的客套與虛飾,一切都是來自於最真切的身體意會與經過驗證。它采取的是最具有人性本真的東西。
如果把“附錄”的部分僅僅看做是一種個人文獻的羅列,則是不小的誤解。尤其是在不同文章裏麵所構建的敘述語境之中,對於蹤跡學的討論,則更具有真切的社會藝術學意義。同時,這裏提供了相應的數據,可靠地宣示著蹤跡學在傳播層麵上所通行的路徑。以及我個人在此段落之中,對於蹤跡學及其藝術的關注重點所在的時間坐標。
麵向內心的同時,也不可能完全拒絕外在。
或者說真實的內心,也注定是在外在的給養下,被培植起來的。
“收視反聽”層麵上棄絕“聰明”的意思是,要警惕與過濾掉那些浮華的嘈雜,去追尋宇宙與人間真實的天籟之音。
在此意義上,“收視反聽”,其實就是一種重新開放的起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