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英雄回應了聲,收到。
楚少龍便潛伏到了窗子下,將耳朵貼著牆,仔細傾聽屋裏麵的動靜。他完全可以想象兩個士兵也正全神貫注地防備著門和窗子,而隻要他一露頭,哪怕有影子閃過,也會馬上遭遇到衝鋒槍的掃射。
衝鋒槍和手槍、步槍之類的區別在於,手槍和步槍等必須要相當的準度,而衝鋒槍在近距離內少點準度完全沒關係,子彈出膛就是一片,瞎貓撞死耗子都能打死人。所以,楚少龍得等一個最佳的機會。
樓上的鐵英雄接到楚少龍的信號之後,迅速地下了樓,看了看右手邊的偏方門,從側麵位置往門上射擊了一槍。
那一槍,他沒有想打死人,但會起到至關重要的效果——就在鐵英雄向門上放槍的時候,藏在窗外的楚少龍突然長身而起,把槍口對準了偏門的位置,目光略過屋子,找準目標位置,直接開槍射擊。
正如他所料,兩名士兵本來是一人防著門,一人防著窗子,等待基地的救援。但是,當鐵英雄擊門的槍聲響起時,兩名士兵的注意力同時被吸引過去,如驚弓之鳥般的警戒,而這個時候楚少龍就鑽了空擋,從窗子處背後偷襲。
一槍響起,一名士兵栽倒。第二名士兵的身子才轉過來一半,本來射擊後腦的子彈就打中了麵頰,叫都沒叫一聲地轟然倒下。
楚少龍進了屋子,鐵英雄問:“搞定了嗎?”
楚少龍點頭,說:“那還用說。”
鐵英雄推開門,看見兩具屍體。
楚少龍說:“趕緊上樓收拾東西走了,他們有打電話叫支援。”
鐵英雄點頭,正準備去樓上拿東西,突然從另外一邊的偏房裏傳來了東西墜地的聲音,往那邊看了眼,目光看著楚少龍,意思是還有人。
楚少龍的腦子裏一轉,他有數過一共12個軍人,已經悉數殺光。突然,他想起來,還有個叫阿三的少年。當下就往偏房裏走去,偏房的門是關著的,楚少龍用手指輕輕地按了按門,沒有動,說明門在裏麵有被關緊。
楚少龍示意鐵英雄他們都站開,然後人也站在門旁邊,借牆擋住身子,然後運集力氣,一掌拍出,然後迅速抽手。
“哐啷”一聲之後,整個門嘩啦地一下砸落在地上,而也就在這個時候,“砰”地一聲響,震得耳膜裏嗡地一下,一顆獵槍子彈激射出門,射在了對麵的牆上。果然,少年的手裏有槍。
生活在這樣一個三不管的地方,而且周邊是高山密林,家家戶戶有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一個看似稚嫩的孩子擅用槍射殺,也很正常。因為從他們一生下來,既要殺獸,又得防人。
楚少龍的目光落在牆上那個被獵槍子彈擊中的彈孔上,判斷出少年在裏麵所站的位置,目光往堂屋裏一掃,從一邊抓起了一把木椅子,然後估摸到少年站著的方位,將椅子從門裏甩了進去。
“砰”地一聲,伴隨著一聲痛的叫喚。
楚少龍迅速地閃身而出,將槍口對準裏麵,少年阿三已經被椅子給砸倒,那杆長長的獵槍已經從緊握的雙手中鬆開被一隻手抓著。見楚少龍露麵,少年阿三把另外一隻手又趕緊搭到了獵槍上麵。
但還沒來得及將槍抬起,楚少龍的一隻腳已經踩到了獵槍的槍管上,槍口也頂住了他的腦袋。
少年阿三的手就不動了。
楚少龍腳下一用力,將阿三的獵槍踢到了一邊,冷吼了聲:“站起來!”
少年阿三用那種仇恨的眼神盯著他,很不服的樣子。
楚少龍說:“你要知道,我隻要手指一動,子彈就能穿過你的腦袋,所以你最好不要做出那一副仇恨的樣子給我看,因為是你們先算計我們的,懂嗎?現在回答我兩個問題,回答得好,我會放了你。第一個問題,你家有幾個人?”
少年阿三猶豫了下還是回答了:“五個。”
楚少龍問:“哪五個?”
少年阿三回答說:“阿爺,阿爸,阿媽,阿姐,還有我。”
楚少龍問:“你阿爸,阿媽還有阿姐呢?”
少年阿三說:“阿爸阿媽在外麵幫人做事,阿姐怕被男人搶,幾年前就躲到外國去了。”
楚少龍點頭,說:“行,出了這個屋子,給你30秒鍾跑,能跑出我槍的射程,你就能活下來,否則的話,你就隻能陪你阿爺去了。”
少年阿三似乎還有些不相信,楚少龍隻是按照規矩喊了聲:“開始了!”
少年阿三猶豫了下,但還是開始撒腿奔跑出門。
楚少龍出了屋子,看著少年阿三向遠處跑去的身影,對鐵英雄說:“快拿了東西走,順便在那軍官身上把車鑰匙取下來。”
鐵英雄應聲去了。
薛若冰突然問了一句:“你是故意放他走的?”
楚少龍說:“當然。”
薛若冰問:“你有想過後果嗎?”
楚少龍說:“想過,從他那仇恨的眼光上看,他肯定會找我報仇,無論誰對誰錯,總之我殺了他爺爺。”
薛若冰說:“這隻是其中之一。”
楚少龍問:“是嗎?還有什麼後果?”
薛若冰說:“11個巨蟒兵團成員死在這裏,那個什麼將軍絕對會追查到底,而他追查的線索就是找這個帶巨蟒成員來的老頭以及他的家人,你放了這個孩子,也就成了唯一一個認識且可能指正我們的人,這會給我們在沙城的行動帶來大麻煩。”
楚少龍點頭:“你說得沒錯,我知道有這種可能,但除非十惡不赦,我不想斬盡殺絕。你已經殺了他爺爺,還是給他爸媽留個兒子吧。”
薛若冰哼了聲:“就你這樣,還叫絕殺者?”
楚少龍說:“真正的高手,動如脫兔,靜如處子;真正的殺手,對強者一擊必殺,但對弱者,必定憐憫。給自己的內心深處留點善良沒什麼不好,我並不是一個喜歡血腥的人。”
“不喜歡血腥?”薛若冰問:“那你為何要加入強龍之師?”
楚少龍笑了下,問:“我想娶你,夜夜溫柔繾綣,但是你願意嗎?”
薛若冰粉臉一變,說:“你自重點!”
楚少龍搖頭道:“自重什麼,我隻是打個比方而已。人生就是這樣,你做的未必是你想的,你想的卻未必是能做的。”
說話間,鐵英雄和文於斯已經收拾了東西下來,然後直奔那輛軍官的吉普軍車,開了車門,兩人分別坐了駕駛位和副駕座,而楚少龍和薛若冰就隻能坐後麵。薛若冰還是靠車門坐著,離楚少龍遠遠的。
車子像草原上的豹子在泥濘的公路上狂飆。突然,目力非比常人的楚少龍看見了路的遠處有車子正行駛過來,而且顏色是草綠色,應該是軍車。目光一瞥間,發現後麵有一片竹林和一戶人家,於是趕緊讓鐵英雄從竹林處退進去,借房子的背後躲起來。
鐵英雄當即一個刹車,從竹林邊開了進去,把車子停到房子後麵。
楚少龍下了車,藏在屋角邊,數了一下,一共過去了四輛軍車,有一輛小型車,三輛大型卡車,連貨箱裏站的都是士兵。幾輛車加起來,至少有半個連的人馬了。
等車隊過去了差不多5分鍾的樣子,楚少龍便說可以走了。
鐵英雄把車子倒出去,然後加足油門,往車隊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
在路上,文於斯顯得有些擔心:“不知道鐵錘和病貓他們會不會和這些人遭遇上?”
病貓就是韓虎的代號,而鐵錘則是張二炮,兩人各是另外一個組的組長。
楚少龍說:“他們應該不是往那個方向走的,如果是的話,早就和我們遇到了,他們不可能還沒有下山。”
一路疾馳,暢通無阻。
在路上楚少龍問了一次路,差不多一個小時左右,房子和人流漸漸地密集起來,遠遠地看得見一大片房子,但樓層都不高,最多的也就三四層,畢竟是大漠,風沙之地,房子修建高了,很不安全。
楚少龍讓鐵英雄找個沒人的地方把車丟掉,然後提著東西下車步行。
這個時候,即便是巨蟒兵團的人追上來,也不知道是他們所為,除非有少年阿三指認。
楚少龍去牽薛若冰的手,薛若冰一縮手準備掙脫,但楚少龍握得很緊,同時把嘴湊近她的耳朵:“演出已經正式開始了,從此我們不知道人群中的哪一雙眼睛是敵人,所以隻能把每一個人都當敵人般警惕,明白嗎?”
薛若冰不動了,這已經不是她願不願意的事情,而是她必須得做的事情。不但要做,還得做好。
楚少龍讓鐵英雄和文於斯一小組,彼此分開,但又互相照應。然後喊了一輛載客四輪車,說到出雲酒店。
車夫說要兩百泰銖,楚少龍點頭同意。
車夫見楚少龍不跟他講價,很高興,一腳踩響了發動機,破爛的四輪車發出了轟轟烈烈的叫聲,冒起一股青煙,在破爛的街道上狂飆而過。
四輪車很快就顛顛簸簸地到達出雲酒店,耳朵裏那種震動的轟鳴聲瞬間靜止下來。楚少龍下了四輪車,付了錢,再看這所謂的出雲酒店,不禁啞然失笑。一共五層樓而已,也敢稱“出雲”,不過相比周圍那些幾乎上都是三四層的房子,也算得上是鶴立雞群了。
楚少龍牽著薛若冰的手走進出雲酒店,在大堂的沙發上坐下,等鐵英雄和文於斯到了,才到吧台處問了一個穿著少數民族服飾的中年女人,說找個叫老貓的人。
中年女人的目光很敏銳地掃過楚少龍和薛若冰的臉,又看了鐵英雄和文於斯兩人,才喊了聲坐在大堂沙發上玩手機的一個女孩照看吧台,讓楚少龍他們跟著去。
而此時,在酒店外麵的街邊上,正有一個賣煎餅的中年男子目不轉睛地盯著楚少龍等人的背影。從楚少龍等人進出雲酒店的時候,中年男子便已經盯上了他們,隻不過他的穿著,以及和麵煎餅的熟練技藝,都沒法讓人覺得他有什麼不對。楚少龍他們甚至經過他的攤前進的出雲酒店,也沒發覺出什麼。
中年女人帶著楚少龍等人穿過大堂,出了酒店的後門,便看見一個隻有兩層樓的小院。
中年女人走向左邊的一幢獨立樓,在一間鐵門前,拉著鐵環敲了六下。六下分為三組,分別是一下一組,停頓,再兩下一組,再停頓,然後三下一組。
很快,門開了。
一個手裏提著旱煙杆的老頭子,頭發雖然白了許多,但個子高大且強壯,精神抖擻,雙目炯炯有神,手裏的旱煙杆頭上,山葉煙還冒著嫋嫋青煙。
中年女人說了聲:“貓隊長,他們找你。”
老貓點了下頭,說:“你先回去吧。”然後看著楚少龍等人,問:“各位從哪裏來啊?”
楚少龍說:“黃河之水天上來。”
老貓點了下頭,說:“進來吧。”
楚少龍等人進了屋,屋裏還算寬敞,裝修得也非常不錯,牆壁明亮而光滑,家具也相當齊全,紅木椅子,真皮沙發,茶幾,桌子,寬頻電視等等物件一應俱全。
老貓將門關上,吧嗒了一口煙,吐出一口濃濃的煙霧,薛若冰揮打著煙霧,趕緊捂著鼻子走到一邊去。老貓看見這情形,也不知是褒是貶地說了句:“這身子,很嬌貴啊!”
楚少龍說:“那怎麼能說是嬌貴呢,根本就是相當嬌貴嘛,走山路都能把腳崴了。”
老貓不解地問:“那帶來幹什麼?”
楚少龍說:“長夜寂寞,當然得要人陪。”
老貓的目光落回薛若冰的身上,上下打量著,邊看邊點著頭,說:“在這邊幾十年了,還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女人呢,是你們誰的啊?”
楚少龍問:“你覺得跟我們哪個相配一些呢?”
老貓一笑,說:“如果是你的女人,我能說跟別人很配嗎?”
薛若冰拉長著一張臉,問:“你們有完沒完,到這裏來是聽你們說這些廢話的嗎?”
老貓說:“喲,脾氣還不小。”
楚少龍一唱一和:“不是還不小,而是很大。你可別惹她,我見她發火,心裏都會跟著抖。”
老貓不大相信:“不會吧,你會怕女人?”
楚少龍說:“我怎麼會怕女人呢,喜歡還來不及呢。我隻說怕她,因為她根本就算不得一個女人。”
老貓不解問:“為什麼?”
楚少龍說:“女人都是很喜歡男人陪的吧,可她很反感,也不知道早些時候是受了什麼傷害。哎,不說這個了,說起來都是苦。”
老貓又吧嗒了一口煙,說:“隻怕她讓你嚐到的不隻是苦,還可能會要了你的命。”
楚少龍不解,問:“這話怎麼說?”
老貓說:“沙城可不比國內,這裏沒有文明,沒有法製,隻有森林法則,強食弱肉。各方武裝占據著各自的地盤,地盤上的人統統都得上繳保護費,而地盤上最好的東西,也都屬於武裝大佬。你說,沙城這蠻荒之地,突然冒出這麼一個絕無僅有的美女,她能是你的嗎?多少人會為了這麼一個尤物殺得頭破血流!毫無疑問,當一個男人將金錢和權力都擁有了的時候,女人會是最稀奇的寶貝。”
楚少龍說:“這麼說我帶來的不是幫手,是個麻煩嘍。”
老貓點頭:“可以這麼說,不過,也有妙用。”
楚少龍問:“什麼妙用?”
老貓說:“這麼漂亮的女人,就像是稀世明珠,你若舍得當做籌碼的話,可以在沙城這地方成為一把萬能的鑰匙,能打開你想要進去的任何一扇門。”
楚少龍疑問:“真的?”
老貓說:“一點不假。”
楚少龍問:“這麼說我們可以用女人去把黑蠍這扇門打開?”
老貓說:“可以。但是有幾大難題。”
楚少龍問:“什麼難題?”
老貓說:“其一,無故獻殷勤,非奸即盜,容易引起懷疑;其二,門能打開,能不能進去,是個未知數;其三,門內如虎穴,要想在裏麵搜集情報,隻怕還真不是一般人幹得了的。一個陌生人進去,即便是一個絕色美女,也必然被八方監視。”
楚少龍說:“這麼說,還是不走這條路為好,按照原定計劃吧。”
老貓點頭,說:“等最後一組人到,咱們就可以開始謀劃了。”
楚少龍問:“怎麼,到了一組人嗎?”
老貓說:“比你們先到至少半個小時。”
楚少龍問:“在哪?”
老貓說:“我先帶你們去和他們會合吧。”說罷,帶著楚少龍他們進了一道側門,側門裏還有門中門。然後,在那間屋子裏,全是木地板,老貓在牆上的畫後麵按了一個白色開關,便見得牆角的木地板往牆裏麵縮了進去,露出一個四四方方約一平米的洞來。
老貓對楚少龍等人說:“下去吧。”
楚少龍走過去,看見那個洞口往下掉著一個繩梯,當下便抓住洞沿,踩著繩梯下去。繩梯雖略有些晃蕩,不如固定的梯子那麼好行動,但對於楚少龍來說,還不算是回事。
到了下麵,差不多是六米高的樣子。
等鐵英雄等都下來,上麵一按開關,洞複又關上了,而繩梯也自動收好。楚少龍忍不住讚歎:“真是設計得巧妙,用繩做梯子,隱蔽性大,而且還方便。”
鐵英雄接話:“看情形,這裏應該是一個很老的根據地吧?”
文於斯一看被燈光照亮的地道,說:“這還用說,就挖這地道至少也得花好長時間吧,還有好多個轉彎呢,完全就是按照地道戰設計的節奏啊,估計這裏麵會像迷宮一樣。”
鐵英雄問:“不是有一組人到了嗎?在哪?”
楚少龍說:“你腦子這麼不好使,燈光從哪條巷道照出來,他們必定就在那個方向了,這麼簡單的事情都想不出來嗎?”
話才落,果然就見得張二炮從左邊燈光照出來的一個巷道口走出來看動靜,一見是楚少龍他們,就有些炫耀:“我以為你們會比我們先到呢,結果晚了這麼久。”
鐵英雄說:“你都不知道,我們吃飽喝醉睡飽覺,然後殺了一群土匪才趕來的。”
張二炮皺眉問:“我們在下山的時候聽到了槍聲,是你們遇到山頭武裝了嗎?”
楚少龍說:“在山上的時候沒有遇到,這麼說來也不是你們,而是病貓他們了。我們折騰那麼久都趕到了,他們才不過十幾聲槍響,怎麼會還沒趕到,難道真出什麼事了?”
張二炮說:“如果是他們遭遇了山頭武裝,真有可能會出事。那我們要不要回去找找?”
楚少龍擰著眉頭說:“再等等看,半小時內不到的話再說。”
正聊著間,從巷道外麵突然傳來了一聲輕響,眾人都豎起耳朵聽,大約過了十幾秒鍾的樣子,又是一聲輕響,然後有人說:“在裏麵。”
聽得出來是老貓的聲音。
楚少龍說:“肯定是病貓他們到了。”
當即起身往外麵去看,果然遇到了老貓帶著陳虎他們正往巷道裏麵走進來。楚少龍眼睛一掃,四個成員,一個不少,當下心安了些,便問陳虎怎麼這麼晚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