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3)

第三章 撲朔迷離

海城都市報迎來了自建社以來最熱鬧最擁擠的時候,“記者門李億豪裸視頻事件”可謂轟動全國,而自事件之後,一直都是外界沸沸揚揚的口誅筆伐,無端的猜測以及議論,而當事人李億豪卻仿佛人間蒸發了一樣,沒有為這一事件做任何解釋,一句話都沒有,把眾人的心懸得很高。

如今,李億豪終於迎著口水站到輿論的風口浪尖上來了,自然是引得各路人馬蜂擁而動,很有點當紅巨星要露麵的沸騰,但李億豪卻覺得像是開批鬥會的樣子。

還沒出門的時候,記者部主任張向光就打了電話給他,讓他從後門進入,前門的人沒差點將街道都堵死了。

出鍾一誠小區門口的路邊停著一輛銀灰色商務車,車牌貼著大紅喜字。

商務車一直停在路邊沒動,車窗也關得很嚴實。

“來了!”李億豪的一露頭車子裏最先發現的一個青年精神便興奮了起來。

另外還有四個人的目光也一下子看向小區出口,看見了李億豪站在公路邊上等車,於是各自伸手抓住了座位旁邊的棒球棒。

“等一下。”

當其中一個青年伸手去打開車門的時候,被另外一個拉住了,那青年不解地回頭問:“怎麼了?”

喊話青年說:“後麵跟出來了一個人,好像是警察。”

眾人的目光又看了過去,果然見又走了一個人出來,而且還站到了李億豪的身邊。

“你怎麼知道那是個警察?”一青年問。

“我上次被抓進去的時候好像見過他,有點印象。”喊話青年說。

說話間,一輛出租車在李億豪和鍾一誠麵前停下,因為李億豪今天那裏挺忙,很多人等著他這個主角出場,鍾一誠便讓他先上車走。

李億豪也沒有推辭,邊上車邊問:“你等下會過來吧?你不來我心裏覺著懸。”

鍾一誠說:“我去局裏報個道了,隨後就會過來,別一個人出門走就行,在裏麵人多還是沒有誰敢亂來的,總之自己多小心點就是。”

但是,目送李億豪上車之後的鍾一誠又不經意向側麵看了看,就看見了那輛停在路邊的商務車。而且還看見了那貼著車牌的喜字,就覺得有點納悶,誰結婚還在用這樣的商務車呢?還那麼破舊。

但商務車卻開始啟動了,往李億豪坐的出租車跟去。

鍾一誠的目光隨著商務車移動到李億豪坐的出租車,腦子一個激靈,他想到了很多犯罪分子為了隱藏犯罪證據作案的時候就會用各種方式來遮住車牌號碼,看來這輛車應該是針對李億豪的。

鍾一誠當即給李億豪打了電話,說了後麵有車子跟著,可能會對他做什麼,讓他給司機說聲,跑慢點,讓自己等個車子跟在後麵。

掛斷電話,鍾一誠又給局裏的同事打電話,讓帶幾個警察開便車到海城都市報的後門附近等著,同時說了大概情況。

很快,鍾一誠便攔到了一輛出租車,往李億豪以及那輛跟著的商務車追去,因為鍾一誠給李億豪打過招呼讓他的車子開慢點,所以很快就追上了。鍾一誠也不跟得太緊,就保持了距離,然後給李億豪打電話說:“記著車子離報社後門口稍遠一點,下車了假裝等人什麼的,別急著進去。”

李億豪顯得很不理解地問:“你不是說後麵車子裏的人很可能會對我動手嗎?我下車了不趕忙進去,還在那裏等著他們動啊,等死嗎?”

鍾一誠說:“你放心吧,我已經安排好一切,有便衣先趕到那裏埋伏著了,你站在那裏就是為了給他們動手的機會,動手了咱們才能抓住現場,有現場了才有證據,所以你看見他們衝向你的時候再跑,明白了吧!”

這麼說,李億豪自然也就明白了,但心裏還是覺得有些緊張和忐忑,怎麼感覺跟演電視劇一樣的情節來了,但看電視劇的時候挺興奮,真輪到自己親身經曆這樣的場麵,還是很擔心被傷害到。在電視上可沒少見過那些黑道報複砍人殺人的,他還不能確保鍾一誠安排的環節是不是百分百的安全,要萬一出現點什麼意外呢?

但事到如今已箭在弦上,李億豪的擔心很多餘。

沒一會便到了港城都市報,遠遠地看見前門的人頭攢動,李億豪讓司機往一邊的小街道駛進去,小街道通往報社的後門。

在距離後門差不多五十米的地方,李億豪讓司機停車了,然後從後麵的玻璃看出去,那輛商務車已經跟緊到屁股上來了。

李億豪心裏十五個吊桶打水一般,七上八下的,付了車費下車,出租車繼續前行往出口,他按照鍾一誠吩咐的,站在那裏裝著等車一樣的。

商務車還沒有挺穩,車門就“唰”地一下子拉開,李億豪看見了凶神惡煞的好幾個歹徒提著棒球棒亡命般地衝向自己,心裏一下子就慌了,轉身就往報社後門口跑去,但是眼睛沒顧得及腳下,踩到一塊石子,一跤就滑摔倒了。

商務車上衝下的歹徒劈頭蓋臉的一通棒球棒。

鍾一誠安排的便衣就在報社後門口的一輛凱美瑞車裏,離李億豪站立的地方將近五十米,到歹徒衝近前開始行凶了才注意到這邊的情況,打開了車門大喊著“住手,不許動”。

四個歹徒見那邊的便衣從車上下來,開始還以為是管閑事的,仍凶狠地打著,但眼見車上下來好幾個,而且追過來那氣勢,覺得有些不對了,又加緊幾棒。

商務車裏麵留了一個開車的,見前麵的車裏一下子衝出好幾個人,也情知不妙,但不敢直走,怕前麵的車擋住,於是趕忙打燃了火想調轉車頭,但這時候鍾一誠也趕到了,向自己搭乘的出租車亮了證件,讓他的出租車不要走,就停在路中間,擋住那輛想逃的商務車。

四名行凶的歹徒見車是跑不了,便想著跑步逃,路的前方追過來好幾個大塊頭,而大馬路這邊隻有鍾一誠一個人,便一起向鍾一誠這邊衝過去。

一個歹徒狗急跳牆,還輪起棒球棒就往鍾一誠頭上砸下。

鍾一誠輕靈的一閃,然後腳下一勾,歹徒便摔了個“狗啃屎”。

而另外三個卻借著空子跑上了大馬路,幾個便衣一邊大吼著一邊追,歹徒對這邊路並不熟悉,往右邊狂奔,結果卻是港城都市報的前門,那裏圍著好多準備采訪李億豪的媒體以及一些熱鬧看客,聽見這邊的大吼聲,看見了這場景。

便衣追著對前麵的人群喊“歹徒,攔住!”

一般的人是不會來管這樣的閑事的,而且又弄不懂什麼狀況。

便衣見前麵的人沒什麼動靜了,才又報了身份。

聽說是警察辦案,港城都市報的保安便站出來攔截了。

大報社的保安手下多少還是會那麼點功夫的,再加上歹徒也跑得匆忙,三個歹徒都沒有逃得過保安的攔截,被擊倒在地,趕上來的警察便給三名歹徒戴上了手銬。

等待李億豪的媒體不放過這樣一個此時此地的新聞,蜂擁著過來問是怎麼回事,一名便衣說這幾名歹徒開了車在報社後門行凶,同時押著幾歹徒回到現場。

四名動手的歹徒加上一個開車的,一個也沒有跑掉,但是李億豪卻受傷了,一隻手臂被打得不能動,有個地方應該是骨頭把肌肉翹了起來,腳也疼得不能站立。

媒體們一見是李億豪便圍過來要采訪,但是被鍾一誠大聲吼住,說他說了傷,必須馬上送到醫院。

隨後,鍾一誠忙讓同事將他扶到那輛凱美瑞的車上,送往人民醫院,一麵將幾名歹徒以及棒球棒和商務車等罪證帶回公安局。

經過X光透析檢查,左手小臂骨折,需要手術。其他地方雖然也有好多處傷筋動骨,但不是很嚴重,吃藥和修養就行。

鍾一誠還在埋怨:“雖然我安排了便衣,但是你看見歹徒攻擊了,也得往報社裏跑啊,你那裏離報社有那麼遠,剛好跑一段就遇見下來的便衣阻止,一樣抓現場!”

李億豪說:“我有跑啊,但是心裏很慌,腳下踩滑了,他們的車還沒停穩人就凶神惡煞的衝下來了!”

鍾一誠說:“我看你不是踩滑了,是腳發軟了吧。”

李億豪承認說:“腳當時確實有點發軟,沒見過這場麵的。”

鍾一誠取笑:“你好歹也是一個風雲人物了,這點事情都嚇得你腿軟了,真有出息!”

李億豪辯解說:“你以為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能和你們警察比,整天跟槍和罪犯打交道,見多了,習以為常了。”

“也是。”鍾一誠歎了口氣:“本想幫你,沒想到卻害了你,你不會怨我吧?”

李億豪笑:“我又不是傻子,還不知道你是為了幫我嗎?也隻怪最近自己比較倒黴,所以才怎麼都躲不過傷害。哦,對了,那些媒體人呢,怎麼沒聽見動靜。”

“我讓同事將你送到人民醫院,但對他們說的是到骨科醫院,估計他們現在都忙著在骨科醫院找你呢!”鍾一誠有著那種“奸計”得逞的得意。

“還幸好你早覺察到,而且有布置,不然我今天非得被他們給打死不可!”李億豪說起來還心有餘悸。

“打死倒不會,但看下手的情況,把你廢掉的可能性還是有的,能將小臂骨打斷,可見用力之猛。”鍾一誠分析著:“而且,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很多棒都是往頭部打,而你卻用手拚命護著頭部,所以手臂受傷的地方多,而且重,由此更可見要廢你的決心,說不準還想將你打成個腦震蕩或者植物人什麼的。”

李億豪聽得心裏一片發毛,百思不得其解地問:“是誰對我如此恨之入骨對我下如此毒手呢?趙雪月應該不會有這麼歹毒的吧?”

鍾一誠說:“那可很難說,我不是跟你說了,女人一旦絕情起來,比男人更毒。有句話不是說,最毒不過婦人心嗎?”

李億豪回憶起記憶中的趙雪月,始終不相信她會做出這麼狠毒的事情,趙雪月一直都是那種挺本分挺單純的女孩兒,怎麼可能變得如此之快?但想到電視裏的很多情節,一個女人在被傷到最深之後很容易走上極端。

而且,李億豪有回憶起趙雪月來參加自己婚禮說的那句話,那怨毒的語氣,怨毒的眼神,說不準真會是她,那麼這樣看來,她是已接近瘋狂了。

鍾一誠見李億豪的神情也知道他挺鬱悶,安慰說:“你也別多想了,歹徒已經抓住了,我一會就回去審理,到底是怎麼回事,誰主使的,一下就有答案了,隻是你這裏得有個人照顧才行啊。”

照顧?是啊,偌大的一個城市,在自己受傷住院的時候,竟然連一個在身邊照顧的人都沒有,吳藍,郭伶俐,都已是過往雲煙。想到這裏,李億豪隻覺得自己的心裏一片悲涼。

但這時候李億豪的電話卻突然響了起來,來電顯示:張主任。

是張向光打來的:“億豪,聽說你被打了,傷情如何?”

“恐怕得手術,住院。”李億豪回答得很簡短。

“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一到報社就聽到傳得沸沸揚揚的。”張向光問。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稀裏糊塗的。”李億豪回答。

“你現在哪裏,我過來看看。”張向光說。

因為張向光是他的上司,一直也待他不薄,彼此的關係還稱得上朋友,所以他便說了地方。

但令李億豪感到意外的是,吳藍也跟著張向光一起來了。

張向光看了下大概傷情,又看了看房間之後說:“骨折,手術住院,得有人照顧吧?”

見李億豪沒說話,張向光便對吳藍說:“你不是說最近一段時間很閑的嗎?可以幫幫忙吧。”

吳藍笑了笑,看著李億豪說:“如果不嫌我照顧不周,我倒是樂於效勞。”

其實這是吳藍得知李億豪被打傷之後就做的決定,隻不過是通過張向光委婉的表達而已。她知道李億豪在這個城市沒有足可如此照顧他的朋友或親人,也許這是一個重新讓李億豪接受她的機會。

當她和張向光把這出雙簧唱完,焦點便落在李億豪的臉上,這出戲的成與敗,還得他來決定。

吳藍此刻的心是懸著的。

但李億豪最終還是點頭說了聲“謝謝”,雖然神情有點很無奈,沒有那種發自內心的感激或高興。

是的,李億豪其實知道如果答應吳藍照顧自己意味著什麼,他一直在逃避與接受之間左衝右突頭破血流地掙紮,一方麵跨不過那麵陰影,另一方麵他現在需要溫暖的依靠,在這個城市,他感覺孤立無援,空虛得要崩潰的感覺。

取或舍,是一件兩難的事情。

他以為自己可以有很長的時間來權衡,但沒想到事發突然兵臨城下,他現在的確需要人照顧,在這個城市僅有的三個老交情,一個是鍾一誠,警察的職業很忙,肯定沒時間在這裏照顧他;第二個,文一章,身為記者,時間比較自由,但兩人麵和心不和;第三個就是他最初到港城投靠的楊大軍,那時候他是一家公司的保安,後來因為他靠到了郭伶俐背後的大樹,幫了楊大軍一把,將其提升為保安部主任了,公司上班的時間更是鐵板釘釘,沒空來照料他。

而對於他的答應,吳藍自然是欣喜的,沒有理會他那種仍然顯得有點冷淡的表情,她知道這隻是一個開始,就像李億豪最初介意她的年齡比他大而刻意逃避一樣,最後還不是接受了她,感情發展得火熱的嗎?

“說,你們為什麼對李億豪行凶?”鍾一誠目光犀利地看著罪犯之一王智勇審問。

“認錯人了。”王智勇顯得特別狡猾,避重就輕。

“認錯人了?”鍾一誠冷笑一聲:“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為了對他行凶都是經過了事先的跟蹤了解,然後才確定動手計劃的嗎?若不然,今天也不會有防備抓住你們了,還是老實點吧。”

王智勇沉默著不說話了。

“說!”鍾一誠提高嗓門一吼:“為什麼行凶?誰指使的?”

“沒誰指使,隻是我們自己的事情。”王智勇答。

“你們自己的事情?什麼事情?”鍾一誠加緊逼問。

“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就覺得有老婆還亂玩女人,看他不順眼,所以想教訓一下他而已。”王智勇很聰明地給自己找到一個很好的理由說。

但鍾一誠怎麼會相信他這樣的鬼話:“看他不順眼?你覺得你是蜘蛛俠,正義使者啊?隻怕你們幹的那些事情比他更讓人看不順眼吧。少給我瞎編亂造,你以為你們為什麼對他行凶我不知道嗎?”

“你既然知道,為什麼還問我?”王智勇一臉桀驁不馴的樣子。

鍾一誠笑了笑說:“你聽說過一句話叫坦白從寬嗎?我這是在給你機會,你知道李億豪傷成什麼樣,你們負的刑事責任有多大嗎?”

“他傷得怎麼樣?”王智勇聽得鍾一誠這口氣,便顯得有些緊張了起來。

鍾一誠暗自一笑說:“也不怎麼樣?僅僅隻是重度昏迷,其他地方的筋傷骨折就忽略不計了。如果他能醒來,隻算是重傷,徒刑三到十年,如果不能醒來,成為植物人什麼的,那就是謀殺,死刑或者無期徒刑。如果能交代主謀,作為從犯以及將功贖罪,就輕了很多。你們一共五個人,我想總會有一個人想活命的。說不說在你。”

王智勇沉默著,鍾一誠的話說到了他的內心深處,那道頑固的防線在一點一點的瓦解。

鍾一誠看得出他被自己的一番誇大其詞給嚇倒了,那些頑固的思想開始動搖,便趁熱打鐵的站起身:“好了,你不願意說,我換個人問問。”

“我說!”

在鍾一誠站起身轉身欲走的時候,王智勇終於下了決定,有些東西是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的。

鍾一誠暗自一笑,轉過身,繼續坐下,一臉風平浪靜地問:“說吧,誰指使你們幹的?”

“是唐哥讓我們幹的。”王智勇交代。

“唐哥?”鍾一誠皺了皺眉問:“哪個唐哥?說具體點,全名,職業。”

王智勇說:“就是流花夜總會的老板,唐文博。”

鍾一誠點了點頭,他知道唐文博其人,在港城的黑道圈上算得上是個小人物,一邊打著正經生意的旗幟,一邊做點不法勾當。隻是他似乎沒有聽李億豪提過與唐文博有什麼恩怨的啊。

“唐文博為什麼要找李億豪麻煩?”鍾一誠問。

王智勇搖頭說:“這我就不知道了,大哥讓我們做事,我們隻管做,從來不問為什麼?”

這點鍾一誠相信。

“那,唐文博交代你們的原話是準備將李億豪怎麼樣的?”

“這——”大概話有點難聽,所以王智勇為難的不知道該怎麼說。

“說啊,這可是你立功的機會。”鍾一誠提醒。

機會這兩個字又讓王智勇有了不顧一切的勇氣:“唐哥說,說把李億豪的手腳都給打斷,讓他在床上躺個一年半載的。”

鍾一誠點了點頭,做好筆錄,遞給王智勇說:“看一遍是否正確,如果沒有錯的話就在上麵按上手印吧。”

說著還把紅印泥推到他麵前。

王智勇接過筆錄,粗略地看了看,都是原話,便將大拇指在印泥上沾了紅色,然後按到了筆錄上。口裏還在努力地為自己開脫責任說:“我本來就隻是想跟著湊個熱鬧,沒想將李億豪怎麼的。我敢擔保,他們都在動手打的時候,我是閑著的,一個讀書人,我不忍心打。”

鍾一誠笑了笑:“法律會給你一個公正判決的。”

王智勇忙說:“鍾警官你可是答應過我將功贖罪的,我可是什麼都說了,你得說話算數!”

鍾一誠又繼續的對另外幾名嫌犯做了審訊,口供都能與王智勇的相吻合,準備完資料,他給李億豪打了個電話問他和唐文博什麼關係。

李億豪還覺得莫名其妙:“唐文博?我不認識這個人啊,怎麼了?”

鍾一誠說:“提審完幾個對你行凶的歹徒,口供一致交代是唐文博指使要將你手腳打斷,這也算是深仇大恨了,你怎麼可能會不認識呢?”

李億豪又努力在自己的記憶裏搜尋了一遍,的確不記得自己認識一個叫唐文博的人,於是問:“唐文博,他是做什麼的?”

“酒店老總,但原來是在黑道上混的。”鍾一誠說。

李億豪確定了自己不認識這個人:“那些人有交代這個唐文博為什麼加害我嗎?”

鍾一誠說:“沒有,一般這些做小弟的都隻是聽命行事,不會問為什麼的。也沒事,我現在就去見見唐文博本人,一切自然就真相大白了。”

流花夜總會的總經理辦公室,鍾一誠帶著兩名警察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證件以及逮捕證,西裝革履的唐文博便被戴上了手銬。

雖然他心知肚明什麼事,但口裏還是裝著莫名其妙,甚至帶著點威脅地喊著:“我又沒犯法,你們憑什麼抓我?這手銬戴上去容易,隻怕取下來難!”

鍾一誠笑了笑,挺幽默地說:“也是,這手銬戴上去之後,隻怕一時半會是取不下來了!”

“我犯了什麼法?你們憑什麼抓我?”唐文博問。

“到公安局的審訊室之後,什麼原因你都會清楚的。”鍾一誠說,然後一揮手,另兩名警察便左右押著唐文博,離開流花夜總會。

“說吧,你為什麼要指使人對李億豪行凶?”審訊室裏,鍾一誠緊盯著唐文博問。

“什麼對李億豪行凶?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唐文博是個老江湖,曾經公安局像他的家裏一樣,常進常出,所以應對警察審訊,顯得特別老練。他知道一句話,警察常常說的坦白從寬,其實是牢底坐穿。

鍾一誠自然知道對付唐文博這樣的老江湖,不是那麼好使詐的,而且手裏有鐵證,也沒必要和他兜圈子,他將五個歹徒的口供一起扔到了唐文博的麵前說:“把這些看過之後,你就會知道我在說什麼了!”

唐文博心中一凜,拿起那其實很輕的筆錄,手是顫抖著的,看完之後才知道什麼叫鐵證如山,虛脫般一屁股癱倒在椅子上。

“你覺得還能狡辯嗎?”鍾一誠問。

“能讓我打個電話嗎?”唐文博知道自己無力狡辯,開始想著另外的出路。

“打電話?”鍾一誠笑了笑:“怎麼,想找關係說情?甚至找人頂罪?”

唐文博皮笑肉不笑:“既然鍾警官知道圈內的規則,你看你能怎麼給兄弟行個方便,兄弟心中有數的。”

鍾一誠搖了搖頭說:“我唯一能給你的方便就是你痛快點,我也快點,不用耗著時間難受。”

“鍾警官你這是何必呢?人活著一輩子是為了什麼?你當警察是為了什麼?不就為了錢嗎?這件事你要能幫上我,多少錢,你開個數。”唐文博仍然不甘放棄地開出誘惑條件。

“唐文博,行賄警察也是一項罪名,難道你不知道?”鍾一誠指了指牆角的攝像頭說:“這裏麵發生的所有事情都被監控著呢,走進這裏來了,你當是你的夜總會啊。說吧,為什麼指使人對李億豪下毒手?”

“能給我支煙嗎?”唐文博覺得這時候自己的心裏特別虛亂,想借吞雲吐霧來緩解一下心情。

鍾一誠從身上摸出煙盒,抽出一隻遞到他的嘴裏,然後還打燃火給他點上。

“走進這裏的人,沒有一個能耗得過警察的。”鍾一誠知道唐文博是在借抽煙給自己爭取時間想妥當的辦法。所以也加緊心理攻勢:“所以,你不要抱僥幸,不要覺得自己能扛!”

“李億豪怎麼樣了?”唐文博突然問。

“有可能死,有可能是植物人,也有可能會好起來,說不準。而且你也知道,李億豪是一個公眾人物,雖然突然之間名氣臭了,但他還是焦點。他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們警察必須得給公眾一個交代,你想,就憑你,或者你的那些某某關係,能扛得過輿論嗎?誰敢衝出來替你衝鋒陷陣挨刀?”鍾一誠一步一步地擊垮唐文博的心理防線,讓他不要抱著那些僥幸心理。

“也是。”唐文博歎了口氣說:“這社會輿論如洪水猛獸,是沒人擋得了的,好,我就說了吧。其實我也隻是聽說李億豪其人,並不認識,談不上仇恨,之所以對他下毒手,完全是幫一個朋友的忙。”

“幫一個朋友的忙?誰?”鍾一誠一聽線索到嘴邊來了,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麥加宇。”唐文博說了很簡短的三個字。

“麥加宇?那個偷情門事件的天王巨星麥加宇?”鍾一誠覺得很意外,吃驚問:“是他嗎?”

唐文博“嗯”了聲算是答應。

“麥加宇為什麼要對李億豪下毒手?”鍾一誠再一次問。

“這我就不知道了,他隻是讓我幫狠狠教訓李億豪。我問原因他隻是說有點積怨,什麼積怨但他沒有講。”唐文博說。

鍾一誠拿出電話,撥打了李億豪的號碼。

“怎麼樣,一誠,審出什麼結果了嗎?”電話一接通,李億豪就很迫切地問。

“嗯,在順藤摸瓜,但這藤越摸越深了。你和那個天王巨星麥加宇有什麼關係嗎?”鍾一誠問。

麥加宇?李億豪的心裏一震問:“怎麼,和他有關嗎?”

鍾一誠說:“是,唐文博交代,他就是幫麥加宇的忙對你下毒手。”

“原來是他!”李億豪的腦子嗡地一聲,想不到當初一時貪圖,竟然換來這種身敗名裂傾家蕩產的報複。

“你和麥加宇真有什麼積怨?”鍾一誠聽了李億豪的那句話後問。

李億豪示意吳藍去將病房門關上,然後將當初自己偷拍到麥加宇包養情人的照片,然後賣給了娛樂報讓麥加宇身敗名裂的事情都向鍾一誠說了。

鍾一誠聽了之後頓覺一切疑點都豁然開朗。

因為李億豪當初的自私,害得麥加宇身敗名裂,所以麥加宇會對李億豪恨之入骨,想方設法的報複,利用女人引李億豪進套,把他的家庭和事業搞得一塌糊塗之後,就找黑道上的人進行最後的人身攻擊。

鍾一誠覺得很興奮,一個本來重重迷霧的案子很快就會告破,這種成就感和輕鬆感不能用任何語言來形容。

但是,他卻不知道,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審訊室裏,麵對鐵證,麥加宇對於自己找人報複李億豪的事供認不諱,本來他有很好的家庭,有很好的事業,再往前跨一步,就能成為國際巨星,就因為李億豪為賺那點稿費,毀掉了他的一切。

麥加宇此刻說起李億豪,神情間的恨依然那麼深刻。

“但是我聽億豪說當初他將那些照片和稿子賣給娛樂報是用的化名,你怎麼知道是他?”鍾一誠疑惑地問。

“這還不簡單嗎?跟你們破案一樣,順藤摸瓜,就能知道真正站在背後的那個人了。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是這樣的吧,鍾警官。”麥加宇相比起前麵的唐文博和幾個小混混,神情淡定多了。

“是,自那次事件之後你就在觀眾的視線裏銷聲匿跡了,你既然恨李億豪,想報複他,為什麼一直沒有對他動手,而是等到一年以後的現在?”鍾一誠兩隻眼睛犀利如鷹的盯著麥加宇的表情,要從對方最細微的表情變化裏判斷真假。

“我當然是老早就想報複,可那時候李億豪不是有個公安副局長的嶽父撐著嗎?要能動他一根頭發,那也是會被追究到底的事情,惹不起,所以一直忍著,才終於等到他也身敗名裂傾家蕩產的這天,我正好就出來打落水狗了。”想起李億豪有如今的慘狀,麥加宇就覺得心情特帶勁。

“隻怕,你不是在等這個機會,而是一直都在處心積慮的製造一個這樣的機會吧!”鍾一誠把談話直抵核心,一針見血。

麥加宇的麵部顫抖了下,用那種近乎憤怒的語氣問:“你這話什麼意思?”

鍾一誠笑笑:“什麼意思?我想你比我更明白吧!”

麥加宇說:“現在我是階下囚,有什麼話你不用給我拐彎抹角。”

鍾一誠點頭:“好,我就喜歡辦案的時候能遇見你這樣爽快的人,現在我就開門見山的問你,除了你找人對李億豪下毒手之外,你還做過哪些對他報複的事情?”

“沒有了,隻此一件。”麥加宇回答得很幹脆。

鍾一誠見麥加宇不假思索的回答出來,也有些意外,他本來認為麥加宇的麵部表情多少會露出一些心虛,整個過程會產生一種思考的停頓,但麥加宇卻回答得如此幹脆,也許是他早就做好的準備吧,鍾一誠隻能這樣理解。所以,對麥加宇的話他是肯定不會相信的。

“你敢說李億豪的裸視頻和錄音事件不是你設計的陷阱?”鍾一誠再次刺激麥加宇,目光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

“扯淡!”麥加宇似乎有些憤然起來:“那不過是李億豪自己幹的風流事,跟我什麼關係?我吃飽了撐著啊!”

鍾一誠看著麥宇加這反應,才猛然間想起,麥加宇本來就是個出色的演員,他的演技是一流的,但鍾一誠還是覺得,再完美的演技,始終是有破綻的。他將態度鬆緩了下去,裝著和麥加宇聊天一樣,更深一步探測他的內心說:“無論你承認還是不承認,但事實是這麼回事。你,麥加宇,本來的一個影視歌三棲巨星,因為在外麵包養女人被李億豪知道,李億豪為了利益不顧你的家庭你的前程而將你的醜聞暴露在公眾的視線裏,使得你一下子從雲端跌落,你恨李億豪,恨之入骨,你想方設法不顧一切的報複。你想讓李億豪萬劫不複,最好的辦法便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因為你知道這個世界上多麼正經的男人都逃不過女人精心布置的誘惑,多少英雄高官巨富都倒在女人的石榴裙下,於是你便找了一個絕色美女,故意接近李億豪,然後故意製造了李億豪那些風流的證據,於是,你就達到了目的,讓李億豪感受到和你一樣從雲端跌落粉身碎骨的感覺,麥加宇,我沒說錯吧?”

麥加宇怒極反笑起來:“鍾一誠,你真是自作聰明!能把子虛烏有的事情編得這麼煞有其事!”

鍾一誠也淡然一笑:“有句話說得好,事實勝於雄辯,動機,事件狀況,以及擺在眼前的證據,正常思維的人都能想得出裸視頻和錄音事件是你對李億豪的陷害,麥加宇,你還是老實交代,少費我點力氣,我會在提交給檢查院的案卷上加上一句話:認罪態度良好,量刑也許會輕些。”

“我沒有做過的事情我為什麼要承認!”麥加宇的態度依然強硬:“你們法律不是講究證據嗎?你把證據拿出來給我看啊!”

鍾一誠說:“你放心,會找到證據的,找到當事人之一的李鳳花,一切真相都會水落石出,我看你到時候能怎麼狡辯!”

案件的關鍵,還是在於始作俑者,李鳳花。

而能找到李鳳花的唯一途徑就是找到趙雪月,所以鍾一誠還是決定啟程到重慶去找趙雪月。

臨走前他去看了李億豪。

李億豪問麥加宇有沒有認罪。

鍾一誠歎口氣說:“找人對你下毒手的事他認了,但對於裸視頻和錄音陷害你的事情卻咬得很緊,死不承認。”

“鐵板釘釘是他幹的了,我當記者雖然也得罪了些人,但這些人要報複我,怎麼都可以,卻不會使出這樣的手段,他分明是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李億豪很肯定的說。

“是,我也是這麼認為,但他就是死活不承認,法律要講證據,所以還得找到李鳳花,讓她出來說話才行。”

“有給趙雪月打電話嗎?”李億豪問。

鍾一誠搖了搖頭說:“怕打草驚蛇,直接到她家去找,見到本人了再說吧。省得她知道公安局已經介入調查,躲起來就不好找了。”

李億豪也止不住地歎了口氣:“時至今日,我才知道當初對麥加宇是做得過分了點,隻為了自己的利益沒有考慮到帶給他的後果。”

“是,就事論事,這件事情的確是你不對。你就為了那點稿費出賣了別人的隱私,弄得別人身敗名裂,這比要了他的命還更殘忍。”鍾一誠委婉地批評。

“我承認是我的錯,可是一入浮華,哪裏能不染上幾分顏色。每個圈子,每個行業,都有自己的規則,這個規則就是生財之道。表麵上看,記者是個說真話的職業,其實真正要的,不是真話,而是效益。隻要能創造效益,說俗點就是有賣點,能賺到錢,哪管別人煩不煩或者是死是活?不相幹還不行,因為你不想幹,會有人接你的手幹,現實的無奈,不用我多說,你都懂的!”

“是啊,億豪說得沒錯,生活就是戰場,有人站著,有人會倒下。太多的人為了成就自己,隻能對不起別人,這就是現實。”吳藍也在一邊幫襯著李億豪說話,她知道李億豪此刻的心裏會很不好受,給他找點不要責怪自己的理由。

鍾一誠知道吳藍和李億豪之間的關係,其實他一直挺讚同李億豪和吳藍一起,倒不是因為吳藍有錢有背景,而是覺得吳藍是真對李億豪好。但鍾一誠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他知道兩人戀愛過,但不知道真正分手的原因,李億豪隻是說始終覺得吳藍比自己的年齡大了,所以分了。沒有說是因為發現吳藍做過鄭輝煌情人的事。

見到此情此景,鍾一誠忍不住的想為吳藍做點什麼,想了想之後就說:“億豪現在可謂水深火熱,就得拜托你多照顧他了。”

吳藍自然懂得鍾一誠是在遞一個信號和機會給自己,笑說:“一開始我都說了,冷著餓著我自己,也不會虧了他!”

鍾一誠點頭,看著李億豪,多少帶著點勸說:“億豪啊,你也不是個糊塗的人,患難見真情,日久見人心,這個時候誰在你的生命裏是路過,誰是一輩子,我相信你是有數的吧。”

李億豪自然知道鍾一誠所指,淡淡一笑:“放心吧,我會記得你鍾一誠的,無論什麼時候,身在何方,我都會當你是永遠值得記住和信任的朋友。”

鍾一誠點頭:“你現在不過是摔了一個跟頭而已,人一輩子會摔很多跟頭的,隻要懂得站起來。我鍾一誠向你保證,一定會將陷害你的那隻手給揪出來!”

“可是,有一點我突然覺得很想不通。”李億豪眉頭緊鎖。

“什麼事?”鍾一誠問。

“如果說裸視頻和錄音事件真是麥加宇找的李鳳花來為我布局,那為何又跟趙雪月扯上了關係呢?趙雪月和麥加宇那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不可能有交集。”鍾一誠聽了李億豪如此的分析,也突然間覺得線索有些理不通了,如果說是麥加宇為李億豪設計的這一場陰謀,李鳳花的通話記錄上怎麼會是與趙雪月密切的聯係呢?

而且那張號碼上隻有兩個號碼的通話記錄,一個就是李億豪的號碼,另外一個就是趙雪月的,可見那是李鳳花為這個局而使用的專號。

鍾一誠分析著說:“難道是麥加宇通過趙雪月來讓李鳳花設的這個局?”

李億豪當即否定:“不可能,麥加宇一個天王巨星,趙雪月不過一個公司小職員,而且都在一個地方,麥加宇根本就不會到我們那小縣城去。”

鍾一誠說:“雖然麥加宇不會到你們那小縣城去,但趙雪月可以到港城來啊。我們可以假設到港城來的趙雪月與已經身敗名裂的麥加宇有一場偶遇,麥加宇雖然身敗名裂還離婚了,但他還是一個富人,而且色性沒改,在看見了趙雪月這樣的美女之後,兩人產生交集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這樣的可能不是沒有,但李億豪還是覺得有疑問:“但你去抓麥加宇的時候沒有見到趙雪月在家啊?你又不是不認識趙雪月。”

鍾一誠說:“像麥加宇這樣有錢的花心男人,他不會隻有一個住處,說不準趙雪月住在他另外的房子裏呢?也或許他們不同居,屬於另外一種情人關係,寂寞的時候就約出來見見。”

李億豪沉思著,他總想找出一些什麼破綻來,突然想起了問:“那你有查過麥加宇的通話記錄嗎?他是否有和趙雪月聯係過?”

一語驚醒夢中人,鍾一誠才想起因為麥加宇坦白的承認了自己找人對李億豪下毒手一事,便忽略了從他的通話記錄找出其他的線索來,畢竟在李鳳花的號碼上隻有趙雪月與李億豪,所以他就沒有將麥加宇和李鳳花的通話聯係起來。

鍾一誠用力地拍了下頭說:“這麼重大的線索我竟然忽略了,我都想到了是麥加宇找李鳳花設局,卻沒有想到他們會存在一個通話的紐帶,這條紐帶會有另外一個點!我是真把腦子給忙暈了,這就去調麥加宇的通話記錄,看有沒有和趙雪月聯係過,有的話那就是鐵板釘釘的事情了。”

李億豪說:“隻要查出了麥加宇和趙雪月的通話記錄,然後再將李鳳花和趙雪月的通話記錄聯係在一起,整件事情就真相大白了。我一直都納悶,趙雪月再怎麼變也不會變得如此心腸狠毒啊,如果她與麥加宇走到一起,受到麥加宇的鼓動和唆使,那就變得很可能了。”

鍾一誠心中的迷霧又一次散開,興奮起來,當即離開醫院往移動公司去調麥加宇的通話記錄。

鍾一誠的目光在那一長串的電話號碼上移動著,一直往下,突然他的眼睛一亮,心中一個激靈,終於讓他看見了在麥加宇的通話記錄上存在了趙雪月的電話號碼!

這就意味著他和李億豪所有的推斷合理,案件即將告破,當這個案件的真相公布之後,會是又一輪的轟動,他不但是幫了好友李億豪一把,而且對於自己的仕途那也起到了相當大的幫助。

鍾一誠感覺自己的心情波浪滔天的,他查看了一下麥加宇與趙雪月的通話時間,在半個月前,之前兩人幾乎每天都有通話,而之後卻突然間沒有了通話。而這個時間就是李鳳花開始為李億豪設局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