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靜靜地看著狂笑的皇甫天華,眼神中充滿憐憫:“我們來打個賭如何?”
“賭?賭什麼?賭這人間的真情不能用金錢與權勢交換?”皇甫天華站起身朝人影一拱手,“若是你還無其他要事,那就恕我暫不奉陪了!”
說完,皇甫天華似是沒看見人影手上把玩的飛刀一般,慢悠悠地沿著大街繼續向前走,舉手投足間有一種說不出的自在風流,竟是全然不見剛才的落寞之色。
人影也不在意,他隻是輕聲嘲諷了一句:“想不到堂堂安親王,竟然也有害怕的一天!”
皇甫天華腳步頓住,回首質問:“誰怕了?”
“既然不怕,那麼為何不和我賭一場?”人影問。
皇甫天華答:“那是因為我知道你必輸無疑,不忍心與你相賭,讓你年紀大把還要遭受巨大打擊。”
“我都不在意,你替我在意什麼?何況不試試,誰知道是我輸還是你輸?”人影將飛刀遞給皇甫天華,“一句話,賭還是不賭?”
“好!賭就賭!你打算賭什麼?”
“我就賭--”一陣狂風吹過,吹得掛在屋簷下的燈籠東搖西晃,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這聲音太大,以至於蓋過了人影的聲音。而賭約的內容,就隻有離他最近的皇甫天華才聽清了。
低頭斂目略一思索,皇甫天華突然雙手擊掌笑道:“好!就按你說的賭!那麼賭注怎麼定?”
“嗬嗬。”人影神秘一笑,臉上的刀疤顯得更為猙獰,“等賭局的結果出來,你便可知曉。”
說完,人影身化幾道青光,在屋簷間跳動幾下後便消失不見。隻留下皇甫天華一人在原地對著人影消失的地方皺眉:“裝神弄鬼!不過輕功倒是不錯,明日便報於皇兄知曉。想必有此等高手加入禁衛,皇兄也能更安全一些。”
言罷,皇甫天華直接拂袖離去,隻留屋簷處幾隻紅燈籠還在小幅搖晃,成了這兩人賭約的見證人。
……
雖然已經時至四月,綠柳村最美好的時日早已過去,但綠柳村的氣氛依舊如同往常那樣充滿朝氣。而菜場處的奇景也如同往常一般準時上演。
“雪瑤妹子,我家菜水靈吧。拿幾個回去嚐嚐,不管做菜還是熬湯都不錯,來來來。”一位身穿粗布曲裾,頭發被褐色布帶束起的中年農婦站在菜攤後。她雙手捧著水靈靈的青菜,熱情且努力地將它們往一菜籃中放去。
菜籃是用柳條編製而成的,深褐色的籃筐上繪有幾朵牽牛花--多數開在提梁與籃筐相接處--看起來十分雅致。菜籃的提梁被做成了藤蔓的造型,此刻正被一雙極為好看的手握著。
手的主人是一個年約十七八歲的少女,梳著垂鬟分肖髻,身穿嫩黃色曲裙寬袖袍服。她看起來並不是特別漂亮,隻能算得上是清秀,但是她的眼睛燦爛有神,仿若會說話。
她嘴角含笑,輕聲細語道:“張大嬸,真的不用了,你看看我的菜籃。”說著,她大大方方地將籃子遞到中年農婦麵前,指著籃中的物品道,“你看,籃子裏有魚頭有豆腐,還有韭菜與雞蛋,晚上做成菜夠我一個人吃了。你若是再把我青菜給我,那菜便太多了,我一個人吃不完。最後也要剩下許多菜。”
“剩菜不好,剩菜不好。”張大嬸將青菜重新放回自家的菜攤裏,“唉--這整個綠柳鎮啊,也就雪瑤妹子你聽了我的話。這菜啊,能吃多少就做多少。是做多了吃不完,剩下來的那些菜隔一餐再吃,那味道不僅比第一次做的要差,還容易得病……”
江雪瑤微笑著聽張大嬸的絮叨,直至張大嬸說累感覺口渴停下時才開口道:“天色不早,我就先回家了。”
“哎哎,好,明天記得一定要來拿我的青菜啊!”張大嬸朝著被人群簇擁的江雪瑤大喊。
江雪瑤沒有答話,隻是向張大嬸揮了揮手表示自己知道了。而後繼續一臉微笑地向婉拒其他熱情地菜販,以蝸牛般的速度向菜場街口移動。
旁邊過路的旅人見到此景不由大感訝異:“在下遊曆多處,這綠柳村的菜販倒是我見過的最熱情的商賈了”
“哈哈,他們不是在向中間那姑娘賣菜。”席地坐在旅人旁的老者輕聲道,“他們是想送菜給那姑娘,不花錢的。”
旅人大驚,奇道:“這是為何?難道此地民風竟然淳樸至此!?”說著,他拿起老者身前的幾株萵筍準備離開。
老者大喊:“喂,兀那外鄉人,你忘記付錢了!”
“不是可以白拿?”旅人疑問,“難道因為我是外鄉人?”
老者一呆,隨後啞然失笑:“哎喲,真是笑死我了,你個呆子。我們村能夠隨手拿菜不要錢的,隻有那姑娘一個人而已。”
旅人更加疑惑了,向老者作揖問道:“這其中有何緣由?還望老丈告知,以解在下心中所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