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棄恨(3 / 3)

“白先生,我和你大叔分析過了,明天,星野會攜許德善來探查良子的情況,你繼續沉著應對。我們把孩子送走了,星野一定會追查,他會拿我們出氣的。不免會有一場惡鬥。你也要有充分的精神準備。你最主要的是發動愛國師生和工友把許德善驅趕出校門,多了解他的賣國罪行,以待人民來審判他。”

“奶奶,我會努力做好的!”

太陽剛剛爬過房頂,星野帶許德善和平田大夫就來了。白文彬出門迎接。星野進屋後,二話沒說,坐在床邊看著良子。良子直呆呆地看著他,好像不認識似的,隻是傻笑著。星野有點心酸。良子雖是他填補空虛、發泄性欲的玩物,但畢竟是他一手馴化出來的。他不能不有些傷感。他聽平田大夫說“還可慢慢地恢複過來”,心裏才有了一些安慰。

星野把許德善拉在良子的床前,良子表現出了驚慌、憤怒的樣子,並不停地指著他說出了:“壞!壞!”的字音。

平田大夫為了讓良子情緒穩定下來,讓許德善坐回沙發上。星野怒視許德善。許德善已感到自己麵臨的危機和末日。平田大夫和白文彬對視了一下。彼此明白了星野心裏得出的結論。

“許校長,現在你還能說我在編故事,陷害你嗎?”

許德善抬頭看著星野,說了一句:“良子精神欠佳,神智有點不清。她的話還不能為憑。”

“好了!她怎麼不指著別人說‘壞’呢!你要做出交代。”

星野壓住火氣,又向白文彬說:“白先生,你就多辛苦些,好好照顧良子,絕對不能給我再添亂了!平田大夫每天都要來診斷病情,讓你太太的情況快好轉起來。”

星野說著從皮包裏拿出個紙卷,放在床上說:“這是十塊大洋,白先生要全用在你太太身上。”

許德善再次抬起頭來,瞧著包有十大洋的紙卷心裏饞饞的。星野看著他的表情是又好氣又好笑。“許校長,別看得眼珠子掉出來。你先回去吧!老實在家裏呆著,我和平田大夫到肖老太婆家去。”

星野走到肖奶奶家門前,春芽出門相迎。“是表舅和平田大夫來了。快請進屋!”

星野一進屋,看見沁兒正給躺著的肖奶奶捶背。

“老人家,我又登門打擾來了。”

“沁兒,是誰呀?”肖奶奶連眼都沒睜地問。

“是白太太的表舅來看您來了。表舅,您請坐吧!”

“怎麼,沁姑娘,老人家的身體欠安?”

“天氣一變了,我奶奶的身子又要犯老毛病了。”

“我把平田大夫帶來了,正好給老人家瞧瞧。”

“貴人,請坐吧!恕老身不能起身。唉!人老了,總要找點毛病。歇兩天,就能爬起來了。”

春芽把兩杯白開水端上來,放在星野和平田大夫的麵前,對沁兒說:“姐姐,我來給奶奶捶背,你和表舅、平田大夫說說白太太的事。”

“這真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白太太多熱情好客,隻是太氣盛了點,兩口子吵幾句,就掏槍。幸好沒出大事,日後表舅要多勸勸她,不要氣性太大了,太好強了。”

“沁姑娘說得是,日後你我都來勸她吧!”

“這件事實屬偶然,有我的醫治,有白先生和沁兒、春芽的關照,靜養一陣子,白太太慢慢會恢複的。大家就不要擔心了。”

“那我就感謝大家了!”星野說完感謝,眼睛便往裏屋瞧。

“沁姑娘,孩子在裏屋睡著了?怎麼沒動靜。”

“怎麼,我讓白太太大前天就告訴表舅了。表舅忙的都忘了?”

“告訴我什麼了?”星野有點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吃驚地反問沁兒。

“把孩子送人了。”

“什麼?誰讓你們這麼做的?”星野幾乎要大發雷霆了。

“我讓的!”肖奶奶說著讓春芽扶了起來,繼續說,“我拉扯了一年多了,我怎能舍得呢!可我想了想,我年老體衰,生活艱難,實在也養不起這個病孩子了。便狠了狠心,給了一個沒兒子的人家頂門子去了,四鄰們都知道,你怎麼能不知道呢?我們讓白太太和你打過招呼呀。”

“噢,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白太太那天是去找表舅了。可她回來跟我說,表舅有事沒見她。她好像還有一肚子氣呢?她還說了一句氣話呢?”

“什麼氣話?”

“她說表舅心中已沒她這個外甥女了?”

星野聽了沁兒的話真是氣炸肺了。他強忍著,不知該說什麼好!心裏總有一種中計的感覺。布置了那麼多人,怎麼緊看慢看就讓一個孩子不翼而飛了呢?特工的經驗告訴他,此時此刻是有怒不能發,有氣不能出,隻能耐著性子,設法抓出點蛛絲馬跡。他隻好反問一句:“真是這樣的嗎?我懷疑這孩子就是我要找到那個孩子。”

星野本以為他這麼一說,能使這家人慌亂、吃驚。沒想到,他得到的是肖奶奶的冷笑,春芽的恥笑,沁兒的反駁。

“平田大夫,我們剛認識的這位表舅是不是也有點精神病了,怎麼說起胡話來了。你找的孩子背上有黑記,我們送出去的孩子全身都沒有一個黑點。既然你懷疑,當下為什麼不抱走。”

“嘿,你小小年紀,忘性倒不小呀。我上次來就說過,你們沒能力撫養這個孩子。我說送到天津吧。你們再三不願意,不是我不抱走,是你們不放呀。”

“是我記性不好,還是表舅記性不好。你是說要送到育嬰院。我們不願意了。你要是說把孩子送個好人家,我們當下就會讓你抱走的。”

“春芽,不要和表舅這麼說話。表舅,你能把心裏的話全說出來嗎?也好讓我們徹底搞明白,才好配合你呀!”

“沁姑娘,別多心。你還年輕,涉世不深,還不清楚社會的複雜。我擔心當初的傳話有誤或者是有人有意布下的迷魂陣,讓我上當。”

“不是我多心,是表舅說的話讓人費解,表舅一直說自己‘一生走南闖北’,早已是老於世故,說得好聽點是老謀深算,說得不好聽點是老奸巨猾。怎麼會中了迷魂陣呢?”

沁兒看了他一眼又說:“當然了,老虎也會有打盹的時候。管它是傳錯了,還是聽錯了,你再問問你的那個朋友不就清楚了。這麼簡單的事情,表舅怎麼給搞得這麼複雜,兜了這大的圈子,也太辛苦了吧!”

“白太太的表舅,容老身我再說一句不客氣的話,我怎麼越聽越覺得你不像個做生意的,你來來回回的行為倒像是個受人指使的特務。在我看來,也不是個高明的特務。你看看你辦的這事,上次你來,非要看孩子身上有沒有黑記,可見你要找的是身上有黑記的孩子,而我們送走的孩子身上根本沒有,平田大夫給孩子看過病是最清楚的,後來白太太也知道。可今天,你又說這孩子可能就是你要找的孩子,也就是說身上沒黑記的孩子倒是你要找的孩子。那我告訴你,在全中國身上沒黑記的孩子何止十萬、百萬、千萬。你還有沒有個準兒?你就憑這胡想亂猜,想當然的本事來混飯吃,可見你的主子八成也是個不清楚。上次,你是說過要孩子來的,可你是要把孩子送到你辦的什麼育兒院,我還怕你送給日本鬼子做了細菌試驗呢。所以,我是不願意的。當時你要說是把孩子送一個沒孩子的中國人家,我們當下就會讓你抱走了。這就像老百姓說的,你揭的鍋蓋晚了,飯讓別人吃了。我好心勸你,不要再打這孩子的主意了。你去告訴你的好朋友,讓他放心吧,隻要他要找的孩子還活在中國人的家裏一定錯不了。你走南闖北見多識廣,難道沒聽說過,八路軍救過兩個日本小女孩,由一個剛生了孩子的中國婦女喂養過的事嗎?中國人把豺狼不如的強盜的孩子都能當自己的孩子愛護起來,更不要說你朋友的孩子是個中國孩子了。”肖奶奶一口氣的數落,讓星野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

沁兒忙開導,以便給星野個台階下:“表舅,我奶奶性直,說話更直,她老年紀大了,你別往心裏去。”

星野趁機順著沁兒給他鋪的台階說了一句:“我怎麼會和一個有病的沒文化的老婦人計較呢?不過,你們可別像你奶奶,要不,可要吃大苦了!”

“表舅,沁兒不能接受你的勸告,自從日本侵略者來了,我們中國人什麼苦沒吃過呀!我們連死都不怕,還怕吃苦頭。我倒想請表舅轉告準備給我們吃苦頭的人,想著他自己的下場就好了!”

“表舅,春芽年幼無知,禮節懂的不多,我想和那些吃人肉喝人血的狗強盜鬥上幾個回合。表舅,我說要打瞎你左眼,絕對打不瞎你右眼。你信不?”

星野不明白春芽的意思。他不由得用左手摸了一下眼睛。心想,這話怎麼不對茬兒,原來是個不著調的丫頭,以前把她估計高了。他微微地冷笑了一下,說:“你這丫頭好生失禮啊!”

沁兒明白星野已是強壓著一肚子火氣。她決定再給他火上加點油,好催他快走。“表舅,別怕,春芽淘氣慣了,又不把你當外人,隻是拿你比個例子,她還沒出手呢。”

“什麼?她——,對我出手?哈哈哈!對我出手,我看你倆今天都喝迷魂湯了,滿嘴胡說。我原來真有點高估你們了。”

星野看了一下一直沒插嘴的平田大夫,說:“平田大夫,咱們走吧!我實在不願意看她們瘋下去了。老太太,你們以後可要想好了再說話呀!”

“老身我和你說話,壓根就不用想,張嘴就來。倒是你該想好了,有了準信兒再來問話。免得咱們話不投機。”

“那好!那好!那你們就等著辦吧。”

平田大夫從肖奶奶三人和星野的對話中,再一次領略了她們對付星野的智和勇。他看了看星野的雙眼,心想,這雙毒眼也快失去視覺功能了。春芽這丫頭從來是說一不二的。

平田大夫陪同星野乘車往回走。星野在車上緊閉雙眼,一句話也不說。平田大夫心裏明白,他在考慮怎對付眼前的情況。平田大夫也不由得為肖奶奶三人擔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