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特裏真希望自己壓根沒問過。薩拉十五歲的時候,被一個普通工薪階層的男孩搞大了肚子,生下了西蒙。這也是為什麼薩拉不得不中途退學的原因。她既要在夜校上學,還要照顧兒子,以及後來的女兒艾米麗,一步步爬到現在這個位置。在多年的學習生涯中,兒女肯定對她造成很大的牽絆,特裏隻能驚歎薩拉那鋼鐵般的意誌,竟然支撐她熬了過來。
我以前肯定做不到,特裏想,現在也不行。我能保住自己的工作已經是極限了。特裏的妻子瑪麗兩年前在一次車禍中喪生,他從此成了一名單身父親。那時的他,已是一名事業有成的警探,完全可以青雲直上。但事發後,他不僅要工作,還要獨自撫養孩子,忙不過來時要托人照看女兒,她們生病時要照顧她們,她們在學校受到挫折時要安慰她們,還要陪伴她們度過漫長的假期,還有她們的寵物……工作和家庭的壓力總是源源不斷,他甚至一度想放棄工作,不過還好,罪犯不在孩子的上課時間作案——而往往是在她們放學後。他終究挺了過來,卻再也不是昔日的那個特裏警探了,這些他都十分清楚。所以,看到薩拉·紐比這麼多年來始終如一地堅持照顧孩子,同時還在不斷地學習深造——哎,反正他做不到。
當然,鮑勃幫了她不少的忙。特裏一邊想,一邊注視著眼前這位身體瘦長,留著胡子的校長,看到他剛好錯過了一個槌球圈——不過,鮑勃也有全職工作。隻有學校放假的時候,他或許可以搭把手。當鮑勃朝傑西卡探過身去,幫她贏球時,特裏頓時緊張了起來。這是作為一個父親本能的嫉妒嗎?還是其他原因?他一直都不大喜歡薩拉的丈夫。他還記得去年薩拉和鮑勃的女兒艾米麗出走時,這個卑鄙的男人驚慌失措的樣子,這人甚至還找機會向警察告發了薩拉的兒子。
經曆了這些,薩拉怎麼還會和他在一起?特裏總是想問,卻始終沒勇氣說出來。畢竟,每段婚姻都有各自的神秘之處。他對鮑勃的反感與對薩拉的喜歡完全成反比。去年以來,他腦海中多次閃過這樣的念頭,如果薩拉的婚姻會破裂……這一並不陌生的白日夢此刻又在腦海中浮現,但他無情地把夢境打散了。就算薩拉對自己也有好感,她又會成為一個怎樣的繼母呢?會如何對待他的女兒?一個專注於事業的母親,自己十幾歲的女兒都曾經離家出走,尖聲控訴著父母忽視她,甚至招來了包括特裏在內的警察滿城搜索。
謝天謝地,她還是活著回來了!想到那次搜尋,特裏望向了草坪對麵,薩拉的女兒艾米麗。現在,她臉上看不到一絲慍色或者不滿——這是一個正值豆蔻年華,充滿活力和笑聲的年輕姑娘。她光著腳,穿著一條略顯潮濕的夏裝長裙,手裏拿著一杯香檳,和兩位年輕律師激烈地爭論著。特裏暗自想,我的傑西卡長大後也會變成這樣嗎?如果真的是,我會怎麼對付這兩個律師模樣的年輕男子呢?女孩在講什麼,他們全無興趣,隻留心著她晃動的左腳。和孩子們在嬉水池玩耍時,艾米麗弄濕了雙腳,還沾了些草屑,她可能並沒注意到,她的左腳正在不停地碰觸著右腳上的腳鏈……
薩拉順著特裏的目光望過去,輕輕笑出聲來,“等你的孩子到了這個年紀,特裏,這些都會發生的。”
“啊!還是不要了!現在已經夠難了。”
“胡說。”薩拉微笑著說,此時,埃絲特放開搖擺的秋千,興奮地尖叫著跳進嬉水池裏,濺了姐姐一身的水花。“你的孩子們真討人喜歡,她們現在這個年紀最好了——充滿活力,天真無邪,又沒有荷爾蒙。盡情享受吧。我真希望自己當時能多珍惜那段時光。”
特裏還沒來得及回話,就被打斷了。賽文德拉·博斯,一位二十八九歲、帥氣的年輕印度律師,站在他們麵前,他把槌球棒隨意搭在右肩上。“老女人,你現在還想要什麼?想要更多的財富?還是更美的房子?不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