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長官,我想沒有。不可能是拉上的。我們什麼東西也沒碰。”
“那麼,如果她是在你站立的地方脫衣服的話,”他若有所思地對特蕾西說,“可能就有被外麵城牆上的人隨意窺視的風險。”
“那倒是,長官,確實,”特蕾西表示同意。“盡管浴室裏有磨砂玻璃和百葉窗,但如果有人好這口,也可能會看到。”她補充說,同時看了看卷簾上的海馬和蕨類植物圖案,卷簾被拉下了一半。
“嗯,”特裏若有所思地說,“或許,如果有人要自殺的話,就不會在乎自己端莊的形象了。”
“或許吧。”特蕾西又向浴室裏看了看,然後在客廳裏徘徊。客廳的牆上,掛著幾個非洲麵具和裝有獅子和長頸鹿照片的相框。“長官,她看起來也不在乎擦沒擦幹身子。這裏沒有毛巾。”
“那裏是沒有,在這兒呢。”特裏的聲音從臥室裏傳了出來。臥室在浴室外的客廳對麵。與公寓的其他地方一樣,臥室裏既幹淨又整潔,陳設簇新,維護得當,裏麵有一張雙人床、一個衣櫥和一個大衣櫃。一條綠色的毛巾被扔在床尾。衣櫥和大衣櫃都是敞開的,床腳的地板上,放著一個黑色旅行袋,裏麵裝著衣服和書。特裏慢慢打開袋子。
“都是女人的衣服,”他說,特蕾西在一旁看著。“睡袍、內衣、緊身衣、襯衫和化妝品。兩本從大學圖書館借來的關於勃朗特姐妹的書和一份上周出版的《時尚》,這本雜誌大概是用來放鬆心情的,裏麵有一篇文章叫《如何讓男人有多重性高潮》。”他抬起頭,笨拙地試圖緩和一下氣氛。“特蕾西,我要把這個帶走做進一步調查。”
“長官。”特蕾西麵無表情地看了她的上司一眼,表示讚同,然後,神色變得溫和起來。在他這個年齡的男人裏麵,特裏算是相當帥氣的,但他絕不是一個好色之徒。他總是有點害羞,不懂得如何與女性相處。或許是因為他結婚的時候太年輕了,很早就離開了兩性戰場,現在突然又回到這個戰場上,感到茫然不知所措。不管怎麼說,他的孩子們可能占據了他大部分的社交生活。她的嘴角微微動了一下,“我想,你需要幫助。”
“我猜也是。”特裏瞥了她一眼,然後歎口氣說:“這些東西到底能告訴我們什麼呢?看起來這位年輕女士正準備搬出去,是不是?也就是說……”
“那為什麼要突然分手,並且自殺呢?”
“說的正是。”他們的目光再次交織,全然沒有了打趣的痕跡。“有點蹊蹺,長官,你覺得呢?除非……”
“除非什麼?”
“她可能是打算搬進來,而不是搬出去。是要從袋子裏取東西出來,不是裝進去,如果你明白我說的意思。”
“那她為什麼要自殺呢?是因為她男朋友說的某些話嗎?”
“或許吧。”特蕾西輕輕聳了聳肩,說:“不管哪種情況,都不太合乎情理。如果要離開,為什麼不單單離開就是了?如果是要搬進來,為什麼一開始就去浴缸裏割腕自殺呢?”
“究竟是為什麼?”特裏若有所思地揮動著裝在塑料袋子裏的菜刀,好像它能給他一些啟示。“為什麼非要在男朋友的公寓裏這樣做呢?或許,這是要發出求救信號吧?如果這樣的話,在這段時間裏,她男朋友在做什麼?”
“他確實撥打了999,長官,”比爾·蘭金接話了,“並且,他聲稱自己試圖采取急救措施。”
“在那種情況下,這是他至少可以做的。”特裏輕輕地說。他走回去,穿過客廳,走進廚房。燉鍋裏有一些切成薄片的胡蘿卜、洋蔥和蘑菇,旁邊是喝剩的半杯紅葡萄酒。牆上照片裏的年輕男子正驕傲地站在一輛蓮花跑車旁邊。牆上還裝有一個電話,話筒上沾有血跡。“他打電話時手上有血。”
“是的,長官。”蘭金警官已經跟著他進來了。“我們到達時,他完全濕透了,而且一身血。他說,他發現她在浴缸裏,就試圖把她弄出來,然後才打的電話。或者是打完電話後——他自己也不是太清楚。實際上他驚恐不堪,一直在這兒不停地說話,慌裏慌張的。”
特裏注意到,自動應答錄音電話機上麵的1號鍵一直在閃爍,就按下了播放鍵。一個金屬般的聲音從磁帶裏傳了出來:“你有……一條……信息。第一條信息。”然後是一個女孩的聲音。特裏想,她有些猶豫不決,每一個短語中間有很長時間的停頓,好像不太確定要說什麼。
“嗨,戴夫[1],是我……如果你在的話,就拿起話筒,好嗎……戴夫?……嗯,我今天晚上要過來,但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僅僅是……嗯,如果你在的話,我就去見你,如果不在也沒關係……隻是……不要讓別人在那裏,好嗎?……再見。”電話“哢塔”響了一聲,然後開始了機械的朗讀聲:“周日下午3點……20……7分。信息結束。要刪除所有信息,請按刪除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