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電話(2 / 2)

不過,既然謝莉選擇了他,凱瑟琳曾經試著尊重女兒的意願。何況,也不是所有人都像她那樣厭惡大衛。謝莉最崇拜的人是她的父親安德魯,安德魯在聖誕節的時候很熱情地歡迎大衛到家裏做客,父親總是能輕而易舉地就讓自己顯得迷人而又和藹可親。當大衛表現粗魯時,安德魯會將他的缺乏教養解釋為笨手笨腳,他還告訴凱瑟琳,希望謝莉的愛可以將大衛這隻癩蛤蟆改造成一個王子。這個想法太天真了,正如凱瑟琳預料的,希望很快破滅了。即使謝莉不僅像童話裏那樣吻過他,而且,毫無疑問還跟他做過那麼多次愛,卻根本沒把他改造過來。大衛還是一如從前:一個傲慢虛偽的騙子,壓根就不應該出現在他們聰明睿智的女兒的生活中。要是真有什麼變化,那也是反過來的:他的狡猾、無所事事,還有憤世嫉俗已經影響了謝莉,她變得連自己母親都認不出來了——就連那麼開明的父親也差點認不出來她了。

割腕……自殺。凱瑟琳緊握方向盤的手開始顫抖,布洛索姆大街的紅綠燈變換時,她一反常態地用力猛推車檔。這是不可能的。就算她的小女兒再鬱鬱寡歡,再桀驁不馴,她從來都不會傷害自己。恰恰相反——她總是把怨氣撒在父母、老師、朋友,以及任何激怒她的人身上。凱瑟琳想,相比傷害自己,謝莉倒是更有可能去割別人的喉嚨。這肯定是個意外,要不就是其他更糟的事情。謝莉聖誕節過後成績下滑,她根本不責怪自己,那不是她的個性。她又開始責怪父母,責怪她的導師,責怪所有人,除了自己和那個罪魁禍首,那個現在在醫院守著她的惡棍。老天哪!凱瑟琳魯莽地把車開向了車站。心裏想著,如果我是個男人就好了;要是當初大衛剛出現,安德魯能狠下心直接給那個膚淺的年輕人吃閉門羹就好了。要是我的女兒能身心健康地回來就好了……

其實這情形還真的出現過。一周前,謝莉回到家,哭得一塌糊塗。她說她要和大衛分手了,大衛騙了她,和另一個女人混在一起,一切都結束了,她犯了一個可怕的錯誤。凱瑟琳的心裏樂開了花,她專門開了一瓶酒來慶祝。幾個月以來,謝莉第一次擁抱了自己的母親。謝莉告訴她,她終於看清了,她終於知道大衛是如何想要控製她,拆散她和家人,欺騙她,背著她和那個女孩,或者其他女孩鬼混,誰知道有幾個。大衛已經成為過去,謝莉要重新開始新生活,改變這一切。謝莉承認這學期的分數慘不忍睹,但最近交的那篇論文已經好了很多,她現在要開始振作,用功讀書。

那她現在怎麼會躺在醫院裏呢?還割腕,割腕不是自殺的人才會做的事嗎?她是在渴求幫助嗎?一點都說不通。肯定是場意外,或者是愚蠢的學生惡作劇,除非……好吧,還能是什麼呢?簡的這個消息把凱瑟琳嚇得夠嗆,她壓根不知道自己在哪裏,也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隻知道要盡快趕到醫院,看情況現在也快不起來,她被堵在了蘭德爾橋上。過往的人們迎著夕照,有的說笑,有的牽手,有的親吻,有的推著小寶寶散步,還有人彎下腰,將身子探出護欄,想要一覽河景,而凱瑟琳隻能憤怒地拚命按喇叭。

我女兒躺在醫院裏可能快死了,你們明白嗎?她覺得好孤獨,就像困在一個玻璃泡裏,獨自一人,沒有人可以傾訴。這時,她想起要給安德魯打電話。她撥通手機上存著的辦公室號碼,但無人接聽。肯定又在圖書館了吧,凱瑟琳怨恨地想——正埋頭於一堆中世紀的檔案中,像他說的那樣,帶手機不太合適,隻會幹擾他的注意力,偽君子!真不知道他是在圖書館,還是像上次一樣,跟某個研究生學生在床上鬼混。老天,真正需要這個男人的時候他又在哪裏。她撥通了家裏的電話,留了言,現在隻能這樣了。打過電話後,她繼續沿著吉裏加特朝前開,大衛那個讓人討厭的公寓就在這兒,然後,經過救世軍大廳,左麵就是醫院——決定生和死的灰色大城市。老天哪!那個需要自動交費並張貼票據的停車場裏竟然排著這麼長的隊,人們捧著鮮花,帶著孫子孫女們前來探望病人,而我的女兒這個時候可能就要失血過多而死了……

凱瑟琳很是沮喪,她不顧周圍人的鳴笛和大聲抗議,插到了隊列前麵,嘎的一聲將車停在急診室停車場的一輛警車旁邊。

簡·米勒在入口處等著,凱瑟琳走近看到簡的臉色,突然有了不祥的預感。

[1]內啡肽:亦稱安多芬或腦內啡,是一種內成性(腦下垂體分泌)的類嗎啡生物化學合成物激素。它是由腦下垂體和脊椎動物的丘腦下部所分泌的氨基化合物(肽)。它能與嗎啡受體結合,產生跟嗎啡、鴉片劑一樣的止痛作用和欣快感。

[2]凱絲:凱瑟琳的昵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