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在場證明(1 / 3)

特裏詢問這個年輕男子的時間越長,就越不相信他在說真話。有些事實看起來確鑿無疑,並且與他在公寓裏找到的物證相吻合:謝莉在大衛的自動應答錄音電話機上留了一條信息,她過來見他,他讓她進來了,他們交談過,他開始準備做飯,她脫掉衣服進了浴缸,他去附近的商店購買鮮花和橄欖油。他們中的一個人——不是謝莉自己就是大衛——割了謝莉的手腕,所以她在浴缸裏因流血過多而死。

但是,這些事情發生的先後順序及其背後的意圖卻不太明了,大衛對於女友之死的真實情感也讓人捉摸不透。有時候,他會落淚,然後生氣,惱怒,甚至厭倦——特裏真不明白,在這種情況下,他怎麼能感到厭倦呢?特裏不斷地探究整個事件中令他迷惑不解的那些部分。

“我們在你臥室裏找到一個袋子,大衛,是個黑色的旅行袋。裏麵裝的是女性衣服、書和雜誌。那是她的袋子,還是你的?”

“哦,是呀,我忘了。”大衛隔著桌子怒目而視。“你們去那兒打聽了,對嗎,沒有經過我的允許。你們像一夥竊賊。這難道不犯法嗎?”

“我們在調查一起可疑的死亡事件,這是不違法的,年輕人。我們有責任查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現在,告訴我關於這個袋子的情況。是不是她的?”

大衛轉過身去,煩躁地盯著牆。“是,是,當然是她的。她經常用那個袋子。”

“那些物品是她帶過去的,還是她收拾好要帶走的?”

“什麼?”他搖了搖頭,好像這個問題毫不相幹似的。

“你已經聽到了。謝莉的袋子裏裝滿了衣服和書。那麼,她打算做什麼?與你一起過夜呢,還是回她校園裏的宿舍?”

“當然是留下來與我一起過夜。我們就是這麼計劃的。我打算給她準備一頓晚餐,然後一起過夜。我們經常這樣做。不管怎麼說,這是一次慶祝活動。”

“慶祝?你們慶祝什麼?”

“沒什麼。”大衛皺了皺眉頭,好像有點為難。“我已經幾天沒見到她了,僅此而已。我想她了。”

“好吧。所以,她拿著袋子進了臥室,然後,你們坐下來交談,準備晚飯的時候還喝了一杯紅酒。她是什麼時候決定洗澡的呢?”

大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嗯,我說晚飯半個小時以後就好,她說……她需要放鬆一下,涼快涼快,因此,我做飯時,她去洗澡了。事情就是這樣,真的。”他憤憤不平地瞪著特裏。“明白嗎?”

“所以,她就在客廳裏脫掉了衣服。”

“什麼?”

“你看,她的衣服扔在沙發旁的地板上。她脫衣服的時候,你到底在哪兒?”

“我應該是在廚房吧。我不記得了。”他的臉上露出一絲焦慮,還夾雜著些許不屑。

“這就是事情的整個過程嗎?”

“整個?你什麼意思?”大衛的目光碰到特裏的,然後慢慢地晃開。

“你難道不想看她脫衣服?或者跟她做愛?”

“不想。我正在做飯。”

“我明白了。是她一個人進的浴室。她是在客廳就把衣服全脫了,而人們在城牆上能看得一清二楚?”

“什麼?”大衛得意地笑了。“隻有像你這樣不正常的人才會那麼想。你應該多出來走走,警察先生。”

“在你出去購物前,謝莉在浴缸裏,對嗎?”

“是的,我想是這樣,對。”大衛蜷著右手,把關節按得劈啪響。

“你跟她說什麼了嗎?”

“說什麼了?要說什麼?”

“我不知道。也許你衝她喊叫了?”

“沒有,當然沒有。為什麼要那樣?”

“好吧,你有沒有告訴她你要出去一會兒,留她一個人在家?”

“噢。”他皺了皺眉。“是的,確實這樣說過。”

“你說什麼了?”

“我不知道,類似……我要出去一會兒,謝莉,去下麵的商店裏。類似這樣的話。”

“那她有回答嗎?”

“我不記得了。我想她說了‘可以’之類的話。或許還說了‘時間不要太長’。你知道,如果我能早點回來……”他的聲音突然哽咽起來,用手腕擦了擦眼睛,仿佛抹掉了一滴眼淚……

“她可能還活著?”特裏不知道這情緒有多少是真實的,還是這一切都是裝出來的。過去的幾分鍾裏,大衛瞥了幾眼那台磁帶錄音機,好像在確認自己的言語是不是全都被錄了下來。此刻,他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是的,我興許會早點打電話。那些醫務人員,他們可能會救活她。”

“好吧。因此,你站在浴室門外,告訴她你要去購物。”

“是的。”

“你沒有進浴室裏?”

“沒有。天哪,這是什麼意思?”

特裏溫和地笑了笑。大衛的謊言馬上就會被戳穿,他感到腎上腺素湧上喉嚨。

“當時菜刀在什麼地方,大衛?”

“我相信你的妻子已經回家了,先生。”特蕾西輕聲說。

“但是……謝莉怎麼辦?謝莉的屍體……我想見她。”

“她在醫院裏,先生。你妻子已經去過那兒了。”

“是……是的,當然。噢,天哪,我太難過了,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依我看,安德魯,你應該給凱瑟琳打個電話。她現在需要你。比任何人都需要你。”那位年輕的黑人女士卡羅爾,從沙發上傾身向前,握住他的手說。安德魯·沃爾特斯熱切地緊握住她的手,凝視著她的眼睛尋求安慰,然後把她的一隻手按在自己臉上。這真荒唐,特蕾西想。當然,這個女孩沒說錯,但是,此時此刻,他需要接受或尋求的這種建議,竟然是他的情婦提出來的……他那可憐的妻子對這一切知道多少呢?好像她的煩心事還不夠多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