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無端嫁得金龜婿(2 / 3)

蘭喬聽到耳中隻覺得胃如同被生生地扭了一把,幸好沒有吃飯,否則真要吐將出來。她隻是嫌麻煩,與這姓餘的在一起,能少說話就少說話,讓他早日生厭就好。她方這樣想著,忽見餘先生脖頸上掛著一塊玉石,月白緞子的內衣裏若隱若現。

她看著那玉石,忽地覺得心跳突突地加快了。

深紅色,鴨血顏色,上有深紫色的一道血線,如閃電一般,一下子刺到了她心底裏。

餘先生見她目光呆怔著看自己的脖前,也低下頭來,把那枚血石從領口拉了出來,笑道:“你倒有好眼光,這可是我家的祖傳之寶,帶在身上,夏生寒冬日生暖。”說著頓了一下,“老母家訓,他日必贈與結發之妻。”

蘭喬聽得又是一呆,腦中一時竟生出念頭來。餘先生卻講完就放聲大笑起來,蘭喬一下子清醒過來,知他是在開玩笑,便一摔手,氣惱地說:“誰稀罕。”

“你當然不稀罕,我這些日子裏送你的寶物價值都遠遠超過這塊小小的石頭,你何曾動過心。”

蘭喬垂了頭,掩飾著目中渴望。可是她現在心裏卻如同關了數十隻兔子,心底被百餘隻腳瘋狂地踢踏,這一顆心都欲跳將出來。

那一晚,便是一塊模樣一般無二的血石使得她離奇穿越。那麼,現在掛在這男子頸上的這一枚,能不能幫她回去呢?

她已絕望的心底驀地升騰起了希望。

如能回去,真要算是絕處逢生。

而這些日子裏經曆的一切,便隻當是做一場春夢罷了。

***

那晚餘先生約蘭喬去看電影,蘭喬不再推脫,隨他去了。餘先生果然是圖著新鮮玩意兒,一路地待她彬彬有禮,沒有絲毫的唐突之意,連蘭喬自己都恍惚起來,覺得自己並非是從堂子裏出來的先生,而是摩登女郎,被人下力氣費心思地追求。不過隻一恍惚,心便又冷起來,想起一個世紀後大家常說,他不是愛你,而是愛上了愛情。

這餘先生,隻怕也是應著這句話,非愛她,而是愛上了她不依從他的那份與眾不同。而自己,又何嚐不是敷衍他,謀他的貼身之物。她這樣想著,心便寬了起來,覺得一切都理所當然起來。

餘先生每日必到婉君閣來,擺出三枚大洋,與蘭喬有一答沒一答地聊天,有時盯著她眼睛就發起呆來。他常約她去看電影,一次在電影院裏,戲演至尾聲,胡蝶那小乖囡在巨大的熒幕前嫣然,他的手便伸了過來,握她的手。

蘭喬全身打了個機靈,忍耐著沒有動,然後就莫名地想自己與紀少已記不清看過多少場電影了,他從來都不曾貪這片刻的黑做輕薄的事。

黑暗中,他總是離她遠遠的,她吃透他的性格,便大著膽子在這個時候偏過頭看他的臉,微暗的光線中,他的鼻管挺直,象一重暗夜中壁立著的懸崖,而他的睫又悠長,仿佛那懸崖上升起的眉月,盈盈地映著別樣的光芒。她這樣想著,心頭便湧起一股莫名的哀傷。餘先生輕輕地捏她的手,掌心生有厚繭,磨得她的手生痛,她卻不覺,心早已不在這狹小的電影院中了。

看完電影,蘭喬借著起身丟開了餘先生的手,此後便再也不給他機會,雖然心中念念地想著他脖頸中的血石,可終是過不了內心的那一關。她不肯做黃包車,兩個人便從蘭心戲院一步步地走回來。

夜已深沉,青石板路上落下重重身影,餘先生並不講話,她也樂得沉默,後來走回四馬路,紅燈高懸,那份熱鬧透著脂粉氣,男男女女,各色人等,模糊得如同影畫戲。兩人拐至婉君閣門前,那餘先生忽地身子靠過來,把蘭喬逼到了門楣旁的青磚壁上。

蘭喬一驚,而餘先生熟稔地握了她的腰,頭便俯了下來,尋著她的唇便要吻下去。蘭喬惶然躲避著,他便求著:“我是真的喜歡你,你隻讓我親一下就好。”說得仿佛很可憐,行動卻一點兒也不君子,想是耐了許久終於露出真麵目來。蘭喬掙紮著,心想他若不得逞,過一時隻怕會露出虎狼嘴臉來,說出些堂子裏的先生,擺什麼臭架子的話來。而她又不想與他弄僵,因她終是有著圖謀,可是若順了他的意,心裏卻萬是不甘。

當日戴雨農向她表示親近,送她的是這個時代的無限風光與錦繡前程,她想都不想就嚴辭拒絕,直落到入長三堂子的地步,拚力保留的一抹自尊今日卻被這一身匪氣的魯男子占了去,實是荒唐。幸好餘先生隻是膩著她,賴著一親芳澤,倒沒有用強,她的推拒便沒有使他得逞。

兩人正膠鬥著,誰都不想敗下陣來,那暗地裏忽地縱出了幾條人影,正是守著婉君閣的那幾個戴雨農的手下,二話不說,上前便去抓餘先生的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