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維陽聽著,便垂了頭,走出軍部去。
小嬋從不曾見他這樣頹廢,便追出來。
他扭頭凝望她,眼中滿是寂寥之意,卻是一言不發。
小嬋也漠然,兩人立在晚風中,相視無言。
短短的兩周時間過去了,孔小嬋卻是度日如年,每天都如坐針氈。翻開日間晨報,那一條條新聞與她學習過的那些曆史都是似是而非的。
她不知為何分兵布陣後,本該駐於南疆,與劉湘龍雲部鎮守大後方的紀少竟揮軍北上,成為了最先試日軍鋒芒之人。
太原會戰,結局是一敗塗地。敗軍之將裏卻不應有他。
還有,這曆史上大名鼎鼎的三十三集團軍,怎麼竟會到了陳維陽手中呢?
曆史已發生了變化,因而她無法再感知未來,這使她覺得無限恐懼。若因她之故,抗戰亦有了無數的變數,或好或壞,都非正途。
這份曆史的罪,她擔不起。
隻是,已經穿越過來的她,麵對突如其來的未來,又能做什麼呢?
***
九月初,太原會戰的槍聲最先於晉東北的天鎮打響。日軍以板垣部為主將,氣勢洶洶地穿過張家口沿鐵路急行,自河北以西直入“表裏山河,稱為完固”的山西境內。這山西晉地內山嶺峪穀,縱橫交錯,多為東西走向的山梁隔出的一個個珠狀小盆地,自古以來,為軍事上易守難攻的寶地。奈何此時的日本軍隊有虎之囂張,狼之孤絕,以侵略與占有為最高目標,所以如此守地,亦難逃被攻陷的命運。
入得晉地,天鎮這樣一個小小的土城便□□在了敵方前行的路上,成為最先一枚必須被踢開的石子。其時傅守義以第四路集團軍,萬餘人鎮守天鎮,這第四軍是晉軍的嫡係部隊,在紀老帥中原稱雄之時已是叱吒風雲的王牌軍,軍長餘四海是紀少親信參謀長餘容長之父,是赫赫有名的晉中之虎,雖年歲以高,但威風不減當年。傅守義令他駐守天鎮,度以他的兵力無法阻住十數萬武器精良,並派有坦克師,炮兵旅的日軍,便命他在天鎮阻截板垣部,拖住板垣的部隊兩日,給紀少北上的部隊以充足的時間。
餘軍長領命而去,在天鎮與板垣部迎頭碰上,所轄部隊200團與敵方開路的重炮團交火,於是雪亮白光,密織火力瞬間耀起,閃亮了一方的天際,自此對日正麵抗戰正式開始。餘軍長在那天鎮城防的最高點遙望遠處密密麻麻進行的日軍,聽著震耳欲聾的炮聲,心底升起不安,但為將之人於那戰場之上,拚的不過是生死二字,他帶領著守軍依靠著兩人夾一溝的天險,硬生生地把這一路集團軍阻住,令他們寸步難行。
那一塊小小的土地上,殺聲震天,天鎮亦是小小的天鎮,四周城鄉亦是片片低矮的城鄉,雙方軍隊近身膠鬥,直鬥得日影西斜,烏月上弦。次日,日軍改變了戰術,動用飛機,坦克,裝甲車,並步騎兵千餘人,先把城鎮炸成平地再用坦克和裝甲車開道,一寸寸地推進而來。
那200團全力抵抗,直鬥得彈盡糧絕,全團悉數戰死在死守的那條戰線上。餘四海得知消息,雙目噴火,下屬將士也痛得肝膽俱裂,於是又有兩個團拚了到了最前線上,可憐那肉身如何鬥得過鋼筋鐵骨,半日裏就死傷大半。下午餘四海派了一個團的敢死隊,散兵狀撲上去,不惜自己的性命炸攤了四輛坦克車,敵方的攻勢被阻,雙方又開始相持,但見子彈飛來射去,竟象下了一場極慘烈的火雨一般。
第三日,日軍不甘自己的聖戰竟被在這小小的一個城鎮被阻三日,進攻中,除了飛機不停地轟炸外,更使用了毒氣彈,可憐那土城內外,很快就屍橫遍野,陣前遺屍無數。在守軍拚死抵抗之下,日軍繞道,以最快的速度取下了陽高鎮,可憐老將餘四海,帶著一幹驍勇的士兵,將那日軍在天鎮攔截了三日,終於是不負軍令,可三日後便被日軍重重包圍,守軍萬餘人,除少量突圍外,悉數戰死在飛機,大炮和毒氣和攻勢之下。
紀少帶軍北上,一入晉地就得知了餘老將軍拚死沙場的消息。餘軍長,傅守義等人是他的叔輩,一路看他長大,他私下都依舊理尊為亞父。於是命令全軍將士手臂皆縛白帶,自己更是和餘容長一同身披麻衣。進入太原後已是午後,他先在司令部裏與傅守義相見,然後便下令布置簡易靈堂,全軍祭奠餘軍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