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天地英雄氣 人歸暮雪時(1 / 3)

一九三七年十一月十二日,上海淪陷。

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十三日,南京淪陷。

南京陷落後,日軍進行了長達六個多月的慘絕人寰的南京大屠殺。

據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後遠東國際軍事法庭和南京軍事法庭的有關判決,在南京大屠殺中有數十萬的中國平民和戰俘被日軍殺害,南京城的三分之一被日軍縱火燒毀。

一九三八年一月末至二月初,自滬寧殺來的南線日軍先後攻占臨淮關、蚌埠。當日即與北線日軍形成了對蘇北的合圍。

長江以南,黃河以北的以彭城徐州為中心,方圓不到百公裏的土地上,聚合了超過將近一百萬人的部隊。而這座赫赫有名的,曾出現過中國曆史上著名的九位帝王的曆史名城,像一顆被置於淺灘上的河蚌,被鐵器硬生生地釺去了蚌殼,哀傷而無奈地坦露出已孕育了千年的稀世之珠。

一水相隔,仿佛分秒都會被海洋吞沒的日本群島此時正迎來又一季櫻花盛放,這一片燃燒中的靜美如同無聲的語言,講述著這個長期生存在自然危機中的民族毫不中庸,以進為守的姿態。

“三月亡華”的計劃破產後,板垣被召回國,在紙糊的門楣後,雪白的榻榻米上,矮小的中年男子們並沒有給予他過多的責難,對他在戰爭中表現出來的近於偏執的“板垣之膽”依然非常推崇。華夏腹地戰局成形後,板垣即被委以重任,率所部關東軍數萬人自青島登陸,如勢要破胸取心的尖刀般,向徐州直撲過來。

其時日軍北有磯穀,南有岡村,而岡村部被中央軍數個集團軍牽製,如他所言,是要在鋪天蓋地的黃埔軍靴之中開出一條路來,行進極是艱難。於是軍部令板垣取道臨沂,以最快的速度與北邊的磯穀部隊於四方屯會師,進而攻取徐州,敲下晉桂兩個集團軍,使長江以北盡在掌握。

微山湖畔,初春的氣息於寂靜中略顯曖昧不明。第五戰區的指揮部中,紀少長時間地俯看著偌大的沙盤地形圖,雙眉緊蹙,沉默不語。依本來的排兵部陣,因岡村作風穩健生性多疑,從不打無準備之戰,於是以淮水為界部下重兵牽製,而磯穀素來膽大枉為,求勝心切,於是在蘇北內陸以靈活的遊擊戰與之纏鬥,引兵入境,分塊食之。計劃本以萬全,可是無端地殺出板垣的部隊,如惡狼般氣勢洶洶地殺來,而他與板垣在太原數度血戰,知此人實為一戰爭狂人,若與磯穀成功會師,則徐州即將陷入極度危險的境地。

餘容長等高級參謀與他在這小小的鬥室中已困居數月,知他現在正在思考如何調兵譴將,而這一著棋將決定著戰爭最終的成敗。

“給我接陳維陽陳總司令的電話。”終於,紀少開口說。

餘容長聽得心底一驚,抬眼見通訊員已應聲快步走出,他望望左右眾參謀,見大家都麵露驚異,知眾人與自己所慮之事是相同的,便走到紀少身畔,低聲說:“陳司令的部隊幾日前剛剛到達淮水以北,要算是蘇北最遠的布防,若譴他的部隊回來,隻怕不算是上選。”

紀少搖搖頭,“這西路日軍是橫向插來的一刀,為大局考慮,蘇北的部署不能動,所以隻能讓過河卒回頭。”

“可是淮水距臨沂不下兩百裏,陳司令的部隊隻怕三日後才能趕到,僅靠我們放在臨沂的兩個師團根本無法抵擋住關東軍。”

紀少挑了挑眉頭,“誰告訴你三日後才能到,如果這世上還有一個人可以稱做飛將軍,他一定就是我的這位同窗五載的兄弟。”

“就算陳總司令可以在最短時間帶兵到臨沂,可是您難道忘了,現在駐紮在臨沂附近是四十路軍的龐軍長,兩年前,陳濟棠被兵諫之時,就是他帶兵包圍了廣州,想要逼陳家下野。”

紀少怔了怔,淡然說:“兩年前,我與某人又何嚐不是鬥得你死我活?你需知道,現在我們是在打日本人。我相信粵地的這兩隻猛虎一定會讓板垣見識到什麼才是真正的中國軍人。”

餘容長無言以對。通訊員已接通了電話,將聽筒交到紀少手中。

“陳總司令,我是紀衍儒。”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很快傳來了陳維陽鎮靜沉穩的聲音:“紀總司令,我代表三十三集團軍所有士兵等候你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