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主意後,她並沒有貿貿然地跑去找夏柯,她擔心萬一被一口拒絕,那多難為情,更可怕的就是可能連這唯一的希望都會徹底破滅。
外表冷漠內心熱情的夏柯其實早就注意到了這個異常漂亮的女學生,也時常耳聞她的“悲慘”遭遇。據說她的成績非常好,這樣一來,夏柯更加覺得可惜了,如果她有個稍稍理想的生活環境,前途必定是光明的,否則,結果可能和鎮上的大多數女生一樣,初中或高中一畢業就結婚生子,少女立刻變成少婦,從此埋首於柴米油鹽,人生也就此消耗。唉,扼腕歎息之餘他也無能為力,愛莫能助。
任誰都想不到,兩人的心思都是大大出乎對方的意料之外。
在等待時機,不動聲色地表演著苦情戲碼的季惟真發現夏老師向他展露出越來越多的笑容,眼中透出的憐憫目光也越來越明顯,這讓她悲喜交加。悲的的是她強烈的自尊心容不下別人的憐憫,喜的是她的苦肉計貌似起到了作用,隻差一個恰當的時機表達出自己的想法,她心情迫切但仍然狠狠地壓抑住衝動等待或者說製造一個機會。
臨近暑期了,每周一次的音樂課是整個六月份最讓學生期待的課目,學生們一個個上台表演唱歌和基礎的樂理知識問答。總是有那麼幾個學生五音不全唱得亂七八糟,逗得台下同學笑成一團。季惟真故意把自己的順序調到了最後,她知道這樣一來輪到她時已經是下課放學的時候了,而這一堂課則是整個學期的最後一節音樂課。她既有單獨麵對夏老師的機會,也能趁熱打鐵借著回答樂理知識反過來問他一些關於小提琴的問題。究竟能不能成功,她也不是很有底。
果然,一切都按她設想的順利進行著。
“他答應了嗎?”沒等惟真詳細說,庭真就迫切地想知道結果。
“嗯!”想起來都心酸。她的肯定回答有沉重意味。
“你會拉小提琴?”夏柯不可置信地盯著季惟真,懷疑的目光讓她很是後悔來找他。
“嗯,我媽媽教的,她曾是樂團的小提琴手。”為了麵子,她搬出了媽媽,為了逃出升天,她咬牙撐下去,理智提醒她不要放棄,功虧一簣。
“呃,是我的親媽,不是現在這個……媽媽。”從牙縫裏艱難地擠出這兩個字,屈辱感立刻升騰,她死命憋住眼淚,這可不是在裝,對她來說哭就是輸,所以她極少哭,但不知為什麼瞬間眼中還是冒出了水氣。
夏柯看呆了,同情憐憫是人的本性,憐香惜玉是男人的本能。
“哦,你……”他不知所措地翻著口袋和抽屜,想找點紙巾給她,沒想到摸出了一張粗糙發黃的草紙,估計是之前的老師沒收拾幹淨就走了。
“噗!”季惟真破涕為笑。
為維護老師形象,夏柯急轉話題:“那你要繼續學下去啊,萬一以後用得上,機會麼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後麵說了一大堆的場麵話。
“嗯,我也想,可是,可是……”季惟真“不安”地揉著雙手,胳膊和手背上均有明顯的大大小小的烏青和幾條衣架抽出來的長條狀。
“可是什麼?”夏柯看見她的傷痕,他很想知道她需要什麼幫助,再遲鈍也能感覺到她是有目的的。
明擺著好商量,季惟真趕緊抓住機會卻又裝著猶猶疑疑,吞吞吐吐地說:“我沒有小提琴,沒有人教我,也沒有錢去學。”分明是在討要了,她的臉紅透了。
“這……”夏柯覺得有些為難。他不是本地人,一到假期就要回老家。再者,他也沒有責任和義務教她。這樣一想,他就說:“我可以把小提琴借給你,也可以在空閑時間教你。當然是免費的,隻是上課時間和頻率不能保證。”
“啊,真的嗎?謝謝老師!謝謝老師!我明白的,這樣已經很好了,我會努力的。”沒想到會這麼順利,平日裏麵無表情夏老師會是這麼爽快的一個人,季惟真千恩萬謝,高興地快要跳起來了。
“按你的天賦和聰穎,琴技一定會突飛猛進。”庭真說。
“他是我的貴人,我感激他一世!”
季惟真是個知恩圖報的人,當她麵對宋銘選的求婚時,提出的第二個要求就是重謝夏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