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是麵對麵,卻不知道我愛你。
噩夢連著做了一整夜,數不清出了第幾身冷汗,路透這才兜兜轉轉醒過來。
那絕對不是一個輕鬆的夢境,無止境的抽.插,無邊際的疼痛,當年瀕死的感覺再次像鎖魂的藤蔓一樣,纏繞上身,勒住她頸子。
呼吸,似乎變得十分困難。
如果不是敲門聲,路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會這麼悶死過去。
她扶著床爬起來時,咚咚咚的木板拍打聲依然有節奏的繼續。
真是個異常幹燥的夜晚,路透吞下口口水,稍稍潤滑了幹澀的喉嚨,“等等……”聲音果然和想象中一樣沙啞。
拖鞋是那種套腳的全棉質,蹟在腳上,本應有的溫暖被內心的冰侵襲的,也不剩幾分。
路透像失去感知一樣,四季溫度,烈日暴雨,寒雪冰霜,對她來講,如同一物。
門開了,嚴九看到的就是這個失魂落魄,靈魂完全遊離在身體之外的女人。
他最心愛的女人,他最心愛的女人。
“我聽到你房間有聲音,過來看看。”他不想說,其實他站在門外,整整一夜。
本以為他的保護,無堅不摧,所向披靡,在真相被揭開的時候,這些顯出的隻是蒼白,以及對生活的無力感。
如果時間可以倒溯,同樣的決定依舊。罪惡、黑暗以及所有醜陋的事情,如果命定要出現在路透的生命中,那他寧願把這一切……延期。
路透微低著頭,輕輕搖了搖,額前的劉海浸了汗,濕濕的貼著皮膚,失去了平時跳脫的活潑和美麗。
她不看嚴九,因為她不知道自己應該拿一種什麼態度去麵對他才合適。
她知道這些年來,嚴九肯定是對安安照顧有加,不用問,看那兩人的相處模式就知道,他對自己的好她明白。
但她就是有疙瘩。
每一個孩子都是母親身上開出的蓮花,最是寶貴不過,無論他們來的過程是否如意、自願。
整整五年的分離,缺失掉五年的親情,原來,這世界上除了她自己,還有一個人與她血脈相依。
就因為他,這一切整整延遲了五年。
路透抱著肩,汗水蒸發,身上果然開始冷了。
“沒事我再睡會兒。”連回答的時間都沒給,一扇門怎樣開,又怎樣完好的在嚴九麵前合攏。
她隻是想一個人呆會兒。
他知道。
前後經曆事情的兩個極端是件很奇妙的事情。
一個撕心的噩夢過後,竟是一場完全空白的睡眠,當於晚拍著路透醒來時,牆上滴滴答答的鍾表指針已經指到了十一的位置。
今天是舊曆年的最後一天,大年三十,過了今晚,路透就滿23歲了。
辭舊歲,迎新年的日子,是個很適合整理過去,規劃未來的時間,坐在客廳沙發角落的路透,卻明顯活在另外一個時間檔。
路安從來沒見過這麼多玩具,隻在互聯網上見過的日本英雄奧特曼,還有小怪獸、路飛、死神等等格式手扮還有模型,之前住在大洋彼岸的他,根本沒機會接觸到這些,路南不給他買,卓言能給他買,卻時常被路南沒收。
比起爸爸媽媽,他更喜歡和Jack呆在一起,Jack就是超人,永遠能滿足他的一切願望,當然,除了個別不合理的,例如買下一台冰激淩機,讓他一次吃個夠本。
Jack說,吃那麼多,他肚子會痛,阿姨會傷心。
對了,那個媽媽說他應該叫阿姨的人也不壞,除了她看自己的眼神怎麼看怎麼有點怪,難道早上喝牛奶時把臉弄髒了嗎?
路安摸摸臉,沒有啊?
哎,小朋友歎口氣,大人們的想法,他永遠猜不懂,Jack說,一切等他長大了就知道了。
他就多吃多吃再多吃,然後坐等長大就好了。
路透與路安眼神對接的瞬間,她黑色的瞳仁當時收緊了下,隨後身體發抖、呼吸困難、眼睛看不清等一係列連鎖反應相伴而來。
親情造人,遲來的親情躁人……
嚴九端著湯碗走進客廳,看路透這幅失魂落魄的模樣,心有些抽痛,但這個過程她必須自己度過,沒人能幫她。
於晚從廚房追出來,想提醒兒子圍裙還沒摘下來,嚴九的背影害這位樂觀的母親差點落淚,兒子哪裏都好,就是太過重情,希望路丫頭能珍惜這份情,不然,她不知道嚴九會怎樣。哎……
母親的歎息大多為了孩子,而嚴九的歎氣則是為了路透眼裏那繼受傷又戒備的眼神。
愛戀的情愫,則被她藏進眼底,很深的地方。
“沒胃口就喝點湯……”路透抬頭,看著嚴九,他眼裏的心疼她懂,但……
一個伸手,一個不接,正是最尷尬的時候,門鈴恰到好處的響了。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來得巧不如來得好。
路透早就懷疑他們的關係,現在一切都解釋了。
“沒開始做飯吧,我是過來幫忙的……”站在門口嬉皮笑臉搓著手說話的,不是嚴寬還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