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一大早,喬伊斯就出現在了克施的辦公室。看到她,克施吃驚不小,又喜不自勝。她將頭發綰在腦後,身穿一件寬鬆的土耳其白色長衫,肯定是在老城買的,腰間卻係了條紅絲巾,突顯出曼妙身材。初見她時,喬伊斯皮膚蒼白,現在已曬黑了些,在克施看來,這更完美地襯托出她的灰綠眼睛。看到她,克施將布魯伯格拋在了腦後,至少是暫時忘了。
“你去哪兒了?”克施盡量輕鬆地問,不願讓嫉妒之情流露言表,盡管心跳很快。
“有人闖入了我的房子。”
“哦,天哪,什麼時候?”
“周一晚我出去的時候。”
“市政花園。”克施本不想說,卻脫口而出。和她在一起,他毫無自控力。
喬伊斯皺起眉頭,“你在跟蹤我嗎?”
克施笑了,“我倒是想,但沒有。克萊夫·巴克爾——認識他嗎,民政建議員——嗯,他在那兒看見你了,順便跟我提了一句。”
“天哪,這地方真是個村子。”
克施剛想開句玩笑,突然記起喬伊斯是來報案的。
“你的房子,損失大嗎?”
“衣服扯碎了,馬可的三幅畫被踏了幾腳,損毀嚴重。”
“太糟了。”
“是呀,不過他不會在意的。他從來不在意,他會說活該。我見過他一下子把十幅畫當垃圾扔在外麵。在西漢普斯特德,我隻好一大早出去把那些畫撿回來。”
“是周一晚上有人闖入了你的房子?”
“是的。”
“你為什麼昨天不和我聯係?我是說,這事很嚴重。”
“我一整天都很忙。彼得·弗蘭姆金……”喬伊斯頓了一下,“製片人。”
“是的,我知道他是誰。”克施不耐煩地打斷她。
“他帶我去老城看他們拍電影,還為我加入了一個角色。”
克施感到臉紅了。
“是嗎?我以為他們要拍攻打蘇萊曼蘇城牆。”克施盡量想把這電影說得像最愚蠢的好萊塢片子。
“沒錯,然後羅馬人攻到聖殿,強奸了一些當地婦女,我是第一個受害者。”
克施睜大眼睛。
“太可怕了。”
喬伊斯卻已經笑起來,他無從判斷她是有些歇斯底裏,還是真的心情好。
“別那麼古板。”她說。
克施想起做愛前,她如何命他脫掉衣服,她一定覺得他是個傻瓜。
“很有趣,”克施回答說,“你到底演什麼?”
“給一個幹渴的男人送水。”
“可以想象。”
“你會看到影片的,我希望。這城裏有電影院,是吧?”
克施起身轉到桌前。他注意到喬伊斯的腳腕上戴著一隻細細的銀腳鏈。她打扮得太漂亮,情緒也太好——和他周日晚見到她時大不一樣。她似乎是一個具有極強康複能力的女人。一個醜惡的念頭閃過他的腦子,昨晚她和弗蘭姆金上床了,今天早上來這兒之前,是在他那豪華飯店的浴室裏梳妝打扮的。
“我最好去你那兒看看。”
“哦,不必,我都收拾好了。”
克施歎了口氣,“你收拾東西時發現了什麼嗎?闖入者落掉的東西?”
“什麼都沒有。”
“不介意的話,我想說你好像並不在乎。”
“我該在乎嗎?我是說和那個‘大日子’相比,小小的闖入算得了什麼?”
克施越來越生氣,“你難道沒想過這兩件事可能有關聯,或者你可能有危險?”
他想嚇唬她嗎?克施邊說邊覺得好笑。這兩件事怎麼可能有關聯?他清楚得很,凶手已在外約旦沙漠了。不過喬伊斯不可能知道。
“我是說,你出去時鎖門了嗎?”
“不清楚。我們沒什麼值得偷的東西,除了那些畫,當然。”
他希望她不要再說“我們”。“收拾東西時,也沒發現多了什麼?”
“我想我們已經談過這個了。”
“你看到我的紙條了嗎?”
喬伊斯思忖片刻,皺起眉頭,“你的紙條?我想……沒有。”
克施的臉一沉。
“我當然看到你的紙條了!”她又笑了,“不過說真的,克施,你真的那麼想我?我的床上功夫肯定比我想象的要好。”
克施的臉紅了,瞟了一眼辦公室門,的確關著。他從來沒見過這麼說話的女人。
“這麼說你什麼也沒發現,”他低聲道,“除了我的紙條。”
喬伊斯站起來,上前吻了他的嘴唇。
“我想讓你開車送我去克裏米森。”
“去修道院?”
“完全正確。”
“什麼時候?”
“周末。”
“之前呢?我不能見你嗎?”
“羅伯特!我在拍電影!”嘲諷的語氣,但他不介意。
“你不能再住在那個平房裏。”
“那我住哪兒?和你住?不太合適吧,老弟?”
她故意拿腔拿調地模仿英國上流社會的口音,但走了樣,聽起來像威爾士人;美國人總是搞錯,克施心想。